20.二十(1/2)
虽然此时晏紫的嗓音还带着孩子气,但仍是令容秋阑悚然一惊,头皮发麻,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以至于只能僵硬地杵在原地,无法动弹。
张铁毅连忙过去,将晏紫从床上掺起坐好。
晏紫安静片刻,似乎是在打量身边的环境,然后语气平淡地开口:“这里不是寻香老人的无名庐。”
张铁毅瞥了容秋阑一眼,见她还是呆头呆脑,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原地,只得自己将前因后果与晏紫细细讲了。晏紫微一沉吟:“原来如此。李姑娘是么?能否请你走近一些说话。”
他的应对沉着冷静,几乎带了点老气横秋的意思,只听那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恍然就是领着黑衣羽林造访容府的死神。容秋阑心里警铃大震,硬邦邦地说:“公子,我觉得现在这个距离就很好。彼此之间听得见,看得着,也没必要凑太近了。”
晏紫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李姑娘,你似乎十分怕我?”
容秋阑脑子一空,张嘴就忘了词。这一瞬间的停顿,已经令她接下来无论是肯定还是否认,都充满欲盖弥彰之嫌。于是她索性又把嘴闭上了。
那边晏紫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李姑娘既然知道云散烟流症状及解法,想必也知道,云散烟流之毒,并不会传染。”
容秋阑戒备地看着他。虽然眼前的晏紫如今只是孩童模样,但容秋阑是决计不可能将他当做真正的十一岁孩子看待的。僵持许久,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脚步,磨磨蹭蹭走到晏紫床榻边上。
才刚靠近,容秋阑就又大吃一惊:“你的眼睛……”
印象里晏紫肤色极浅,就连瞳孔也是浅淡的澄黄,阳光下光彩流转,清亮犀利,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但是现在的晏紫双眸,眼白却被密密麻麻的血丝充斥着,乍眼看过去,近乎含冤而死的厉鬼。
晏紫侧了侧头,雾蒙蒙的眼睛没有焦点地落在容秋阑身上:“嗯?”
“怎么会这样?”容秋阑变了脸色:“你手背上的癍块大小,明明只是满月之相,可双目赤红,是到亏凹月才会出现的症状……”
晏紫点了点头,道:“所以才要李姑娘走近了说话。在发现自己似乎遭人下毒之后,我就立刻吞了寒守心来尽量延缓毒发。你是通过我身上癍块,才推测中毒已有六日,实际上,受寒守心影响,这推断,应该是做不得准的。我现在视物模糊一片,也许就是你口中的亏凹月之相,甚至可能更严重,已到下弦月的地步了。”
容秋阑震惊地看着晏紫。
“寒守心”这三个字,与罕人听闻的“烟柳云散”不同,是一味常见的药丸,可以调慢人的呼吸脉搏,从而进入昏沉嗜睡的状态。许多老人年纪上去以后,彻夜难眠,都是靠服用“寒守心”,才能得一夜安眠。
不过“寒守心”的另一种用法,知道的人就不多了。正是因为寒守心能令人进入近乎龟息的状态,所以中毒或重伤时,也能服用寒守心应急,以护住心脉,延缓毒素流遍全身,甚至令创口的出血速度变缓。
容秋阑知道这种用法,是因为沈还真是代州沈氏不世出的药学天才,他单从寒守心配方上,就能推断出此药的另一种用途。但晏紫并非出自医药世家。如果他不是靠人告知,而是光凭寒守心的常用功效,就能反推出寒守心的镇毒效果的话,如此急智……真是心思剔透得近乎非人了。
容秋阑心中对晏紫越发忌惮。惶惶然、极勉强地上前用手指翻了翻晏紫的眼皮,又扒开他胸前的衣服,看过心口处的瘢痕,坐实了晏紫的说法:“确实如公子所言,因寒守心的缘故,手背、指尖的白癍生长得慢一些,但实际上,公子体内的毒,已经到了下弦月相。”
张铁毅霍然起身。
晏紫不慌不忙地抬起手,示意张铁毅镇定:“但我未必就会在两日之后一命呜呼。”
容秋阑点头:“有寒守心加持,公子应该能坚持到第四日。”
张铁毅这才松了口气。容秋阑道:“倒是要多些公子告知此事。不然等药取回,我判断的月相却错了,那公子就死得冤了。”
张铁毅大怒:“童言无忌,大吉大利,嗟!”
晏紫仍是用他血丝密布、朦朦胧胧的浅金色眼瞳望着容秋阑:“那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姑娘了。”
容秋阑心里忽然一动,装模作样地问道:“公子,说了这么久,还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晏紫失笑:“怎么?这么久了,铁叔还没跟你说么?”
张铁毅给自己辩解:“是李姑娘没有问。”
晏紫又笑:“既然能忍了这么久都不问,索性也不用知道了。我看,你就唤我公子,也挺好。彼此之间,你知道你在叫我,我知道你叫的人是我,也就行了,没必要太知根知底的。”
容秋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当然她也知道以晏紫现在的眼神,其实完全接收不到自己的愤慨。但是这样用语言挤兑自己刚才的推三阻四不肯走近,也未免太□□裸的小家子气。
容秋阑又忍了忍,才恼火地说:“恕我冒昧,不知公子是否知道,自己以及自己家族,近来可有招惹什么仇家?”
“大概是有的吧。”晏紫说:“姑娘问这个作甚?”
“公子就不好奇自己身上云散烟流的来源吗?”容秋阑反问:“若公子数不出自己仇家的名字,或许可以将发现自己中毒时,所处的地点以及时间、正在做的事情,稍微与我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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