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芝兰(1/1)

母亲定了定心神，她的神色在忽明忽灭的烛火下更显晦暗。她攥着帕子，咬着牙，狠狠道：“罢了，娘本想待你修整好以后，再来告诉你这些。如今那些人，却是连一日的安生也不肯给我们母女了。”

翠歌冲了滚烫的茶水上来，斟倒好，红映亲手递了过去。翠歌抬起脚，被母亲叫住：“你是服侍碧儿的贴身丫鬟，你也留下。”

翠歌抬起眼帘，有些意外母亲的决定，但还是乖觉的退后几步，停留在我身侧。

红芹自带了下人们离去，屋内只剩下母亲与红映，我与翠歌两对主仆。

“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以前说起……”母亲感叹一声，说起了她的往事。

原来，母亲出自名门望族的刘家，世代相传的都是一身武艺，即便是身为女儿家，刘家也是同样教授武艺。母亲这一身好功夫，全是外祖父悉心传授。与外祖父同样在朝为官的，便是蒋家，也就是继祖母的母家。

两家人原也没有多少交情，因为被先帝赐了邻近的宅子熟络了起来。两家的小孩子也熟悉了对方。母亲和继祖母蒋玉娇年龄相当，舞文弄墨，竟是十分投契。蒋家走的是文官路线，蒋老爷是谏官。他敢于谏言，也善于谏言，一度十分受先帝赏识，步步高升，几乎超过外祖父。可也因为正直谏言树敌太多。无形之中得罪了不少权贵，为蒋家日后的落魄埋下伏笔。

时间匆匆地过，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年。母亲与继祖母蒋氏都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两家的长辈也都先后动了要亲上加亲的意思。蒋氏上头有兄长，我也有几位嫡出的舅舅，不管怎样结合，母亲和蒋氏都是逃不脱的姑嫂情谊，一辈子的闺中密友。

然而世事无常，母亲虽然喜欢蒋氏的温婉娴雅，却对蒋家少年没有情愫。蒋氏称赞母亲的豪气干云，却认为我的几位舅舅难逃莽夫之嫌。双方的家长都不愿勉强自己的掌上明珠，也不愿因此生了嫌隙，只得将这种念头作罢，反正来日方长，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但命运的车轮却开始极速变化。

蒋老爷根基不稳，他是靠着先帝的信任才能走到朝廷大员的位置。他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手上没有兵权，而他得罪的人又多为皇亲国戚，这些人怀恨在心，设下天罗地网，只等蒋老师自投罗网。

那时候的先帝正当壮年，蒋老爷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有灾难发生，便生出送蒋氏进宫保全蒋家的意思。恰逢塞南国国主大丧，新君继位，休书先帝，欲结秦晋之好。先帝膝下犹虚，只一位皇子，三位公主，且三位公主也都年幼。先帝把希望放在宗室子女之中，但这些宗室一听是远嫁塞南，全都找足了各种理由。

先帝大怒，在朝堂将宗室骂了个狗血喷头，宗室抱团，纷纷将矛头对准蒋老爷，准确的说，他们想联合起来，威逼先帝，赐蒋氏一个身份，以便嫁去塞南，一时半会想不出对付蒋老爷的计谋，让他与心爱的女儿骨肉分离，搓搓锐气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