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1)

我站在城门口，最后一次仰视着城头。高大巍峨的宫殿纹丝不动，风在空中凄厉呼喊，欲说还休。

“夫人，起风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我久久凝视着这个我刚买来的奴婢，如花面庞下定然有一颗干净纯粹的心，只有从未经历过那些波谲云诡、世事纷争的人，才有这样明艳秀丽的笑容。

风声呼啸，鹅毛样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飘在我的脸上。我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城门，说不清是肿胀还是苦涩的难受，垂珠车帘已被拉起，我抬起脚……

“等一等！”急促的呼喊之中，那婢女欣喜一笑：“夫人，有人来送您了！”

澄亮的天色中，一男一女骑着骏马狂奔而来，视线由远及近，男子窄袖骑装，银冠束发，他跃下马来，大步走向我。

“叶宾，你们怎么……”未及问完，我的脸便被随后而来的女子一记狠狠落下，她脸上含有薄怒，全身颤抖着说道：“沈云碧，我竟不知，我与你之间的情谊，竟不如一个外男！还是你认为，你这样不辞而别，我的母亲，你的姑母，不会因此伤心！”

我低下头：“我不是沈家的女儿，秦姐姐你忘了，我早就被逐出了沈家大门。”

“那又如何！”她几乎是咆哮着说道：“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母亲待你如何，你当真不知？纵然你身上没有流着沈家的血，但只要……”

我缓缓地摇头：“我不配。”不是不敢，是不能。

“你真的要这样一声不响毅然决然地离开？”叶宾说道。

“我心已决，还望姐姐成全。”我咬着牙吐出这句话，换来一阵轻笑：“好！很好！沈云碧，算是我错看了你！你既这般狠心绝情，我也不必对你再有留恋！”

我心中一阵绞痛，缓缓退后两步，也只能看着她大踏步往回走。良久，我挤出一抹苦笑道：“能够让素来沉静的秦姐姐发怒，我也算是头一个了吧！”

叶宾沉默不语，视线游走在我和秦蔓之间。少倾，他叹口气道：“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回来。不止秦家，叶家的大门也会随时为你敞开。”

他说着，将圆月型的小刀放在我的手心：“我叶宾再是不济，也会拼了全力，护你周全。”他的双眼闪闪发亮，一如往昔。我收回视线，无力摇头。这一生，我终究是欠了你，也负了他。好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你和秦蔓能够携手并进，我总算不会那么内疚。

“我不会再回来。”我低头道：“所有事情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终结。反正……”反正我不过一缕幽魂，何必牵挂。

有一种叫做悲伤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他拢了拢我身上的披风，温热的唇在我额上停留一瞬，道：“保重！”

雪花飘零，秦蔓的背影逐渐模糊，凉凉的雪渣飘落眼睫，晕染成珠，顺着面颊滑落，一滴、两滴……我跪在雪地里，面朝着骏马离去的方向，虔诚跪拜，心中默默祷告：姑母，您对我的好，这一生都无以为报，只愿菩萨大恩，保佑您，福寿安康。

越鸟巢南枝，狐死尚首丘，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自他们走后，我在雪地站了许久，直到全身冷得颤栗，这才吩咐车夫，然而马车并未行走，就被一道厚重的身影遮盖。

往事徐徐涌上心头，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