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回(1/3)
一撇一捺如何拼凑个人字?
只有写过,才会真正清楚。
一口土井的辘轳前,那个总是牛逼哄哄的祖宗,跟那泄愤似的,飞速用力的摇着摇把子,那动作太狠、太急,以至于那整个辘轳都跟着吃痛的吱嘎声。
许是为这两个老者用的省力,那水斗很小,小到延珏就快把那辘轳摇碎,才不过漫过半身土缸,到了后来,他干脆连摇都懒得摇,索性撸着袖子,直接提了上来。
每提一次,那白皙精健的手臂上,便会虬起结实的块头,如果忽略不计他脸上恨不得把五官都揉捏到一块儿的表情。
夕阳夕照,这个画面,相当的赏心悦目。
延珏发现了倚在门框子上的小猴儿,他挤挤眉头:“你出来干什么?”
“瞅你。”小猴儿耸耸肩,相当诚实。
延珏把才提上来的水斗里的水注入缸里后,抹了把汗,口气不佳:“我有什么好瞅的?”
“瞅你好看呗。”小猴儿笑着舔唇,眼神复杂万千。
好看?
延珏低头,瞧瞧自己满裤腿子、脚丫子的泥巴,讥诮的笑笑:“可给丫逮着机会损我了,是吧?”
“我奏那么缺德?”小猴儿翻一白眼儿,撑着肚子朝他走过去。
延珏迎上去,脚脖子的越发吃痛让他内心闷起一股火儿来,然,在触及小猴儿那大大的肚子下,裤子上的尿渍时,所有的火气全都转为丧气。
他拍拍小猴儿的头,声音低沉而干哑,“别跟这儿晃了,赶紧回屋把裤子脱下来躺着去。”
“嗬,你还挺有心情。”小猴儿呵呵笑着去绕他散下来的头发,故意歪曲着逗他,她猜他一定不知道,他那张脸上的自责两个字写的多大。
大到她这般心大的人,都觉得很不舒服。
想来好笑,从前她多少次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天下间唯老子独尊的牛逼哄哄的脸,可当真瞧见他换上如今这丧气不已的脸,她忽然无比闹心。
小猴儿仰头看着他,使劲儿的看着,她想在上头找出一些埋怨和后悔来贴补自个儿满满的歉疚,可没有,丁点儿都他妈没有。
小猴儿没来由的烦躁不已,她泄愤的使劲儿揪了一下攥在手里的头发,骤然吃痛让延珏‘嘶’了一声。
“虎吧你,疼啊!”延珏习惯的去打她的脑袋,可碰到头时,力道却收了九分,不过是扒拉扒拉。
小猴儿剜他一眼,声音没来由的放的轻软:“赶紧的,让我瞅瞅你那脚脖子什么样了。”
“没事儿,就崴一下,还能死了不成?”延珏口气不善,万般嫌弃自己那乱上添乱的脚脖子,可嫌弃也没用,那疼的感觉是真实的,火辣辣的。
小猴儿没再搭理他,只管吃力的侧弯着身子,去揪他的裤腿子,延珏手疾的去扶她,才要骂她臭得瑟,却见那货惯常没心没肺没人味儿的脸上,一双杏眼儿竟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回轮到延珏愣了,“抽了你?哭你大爷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小猴儿白他一眼,一个仰头抽了下鼻涕,把眼睛里那点儿湿乎乎顺路也抽了回去。
她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是被那只比馒头还肿的脚脖子上到处甩着满满的混着杂草的泥巴块子,弄的心尖发酸。
小猴儿不是聋子,不是瞎子,也不是没有脑子,这一路他的别扭,他的不适应,他的种种,她都瞧在眼里,她没说,不代表心里没数。
关于这所谓的二人亡命天涯,她从开始到现在都觉得是个笑话。
她之所以提了一次回去后,再没说过二次,是因为她太了解这厮八百匹马都拉不回头的性子,她总想着,等这股子新鲜劲儿过了,他这祖宗命的早晚受不了。
所以她就跟着他走,跟着他蹦达,该乐呵的时候乐呵,不乐呵的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再多不乐呵,也比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安全。
再不济,她们也能挺到生了孩子,到时候,再有事儿说事儿吧。
那日在南阳的独山上,她问他:你说介好好的玉,非得嵌在石山里,跟这儿风吹雨打的,它憋屈不?
他跟她说:不,它赌一次永恒。
永恒?
恒妹、恒大爷啊,当时小猴儿的心里想着,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再过一段儿时间,你奏不会这么想了。
小猴儿从不怀疑她跟老七之间的感情,可谈到摒弃所有,只剩唯一,她却真的没敢奢望过。
就连她这一无所有,只有仇恨的人,都无法撇去,更别提延珏那什么都有,不傻不痴不蠢的祖宗了。
几次在他丧气不已的时候,小猴儿其实都在心里隐隐病态的期盼,要是这厮受不了,后悔了,俩人吵上几架,吵的头破血流,把那些富贵中揪在一起的感情,都跟贫贱中磨的所剩无几,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至少她就不用再为是继续报仇还是跟他厮守这种抓心挠肺的问题撕头皮玩儿了。
可没有,丁点儿也没有,恁是他憋了再多的火,再多受不了,恁是她不时拿风凉话呲他,他也没跟她酸过一次。
瞧瞧,这会儿被人追的落水狗一般,他明明憋火憋的要炸了,还这么歉疚的看她。
他是傻么?
是她欠他的,不是他欠她的。
如果没有认识她石猴子,他延珏如今还跟北京城里擎着金鸟笼子遛鸟呢,何来跟这儿造的乞丐不如?
“甭跟那瞎琢磨了,咱还他妈能一直倒霉啊,等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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