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寺内浅问(1/2)
护国寺香炉里徐徐而起的檀香烟雾,缭绕纠缠在山顶淡薄的雾气之中,香客纷来而往,却没甚么人留意到院前古木旁这一方相顾无言的角落。
杨不留稍微低头,目光落在小和尚未烫戒疤光溜溜泛着青色的脑袋瓜上,一时没说话。
念儿也觉得这护国寺的风儿未免吹得太快,山脚下的马车刚停稳,这肃王府来了人的消息就已经飘到主持的禅房里去了。小丫头绷着小脸儿挡在杨不留跟前,似是在这小光头解释清楚之前,全然不打算让步。
小和尚约莫是因着年纪小,不常在前院忙活着香客往来的事务,被反问了几句有点儿发慌,扭头张望了一阵儿,无措地对着不远处的和尚招了招手,恳求他前来解释解围。
来者是一身年长一辈的僧袍打扮,他眺见小光头招手却仍淡然,三言两语解了跟前香客口中的疑惑,继而转身,不疾不徐地捻着佛珠合掌执礼,先自报家门报了法号“无嗔”,抬手在小和尚脑袋瓜轻轻拍了一下,颔首委婉道,“戒痴年幼,说话莽撞无礼,若是惊扰了二位女施主,贫僧先行代他致歉。”
小戒痴抻着脖子在无嗔背后嘟囔了一声小师叔,被年长者觑了一眼便不再作声,末了噘着嘴合掌执礼,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扭头奔着后院去,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儿。
半路上又被院当中的师兄念叨了一句,“不得疾行,须得稳重。”
念儿云里雾里地望着小光头的后脑勺儿,等瞧不到人了,视线才飘回到侧身不语只待引路的无嗔大师身上。她犹犹豫豫地瞥了杨不留一眼小丫头已经直截了当地把追问丢了出去,这会儿不知道如何善后。杨不留略作沉吟,索性不去刻意隐瞒,她轻轻在念儿的背上拍了两下,转而顺着无嗔大师侧身引让的方向提步上前,步子却迈得比平日里缓慢,似是压着深闺里姑娘们本该秉持的矜重,又似是纯粹为了拖延时间,稍弯眉眼,轻笑道,“方才戒痴小师父说,贵寺有人在山脚便瞧见了肃王府的车驾”
这般追问不必锱铢必较的点明,无嗔无声地笑了笑,脚下的步子随和着身侧的二位姑娘,低声答道,“护国寺本是一处山间野寺,既落了护国二字,便是为护佑国势而生。肃王殿下戍守边境皆是为山河安定,这般算来,哪怕除却皇室血脉,肃王府也理该算是护国寺的贵客。既然看见贵客到访,寺中早做准备也是理所应当的。”无嗔说话间侧目低眉,稍稍扫了杨不留一眼,“再者,护国寺虽该远红尘,却也处在纷繁尘世之中,肃王府历来是求讨姻缘的姑娘家常常提及的谈资……施主之名,贫僧偶有听闻,实在难得一见。”
念儿觉得这和尚说话实在文绉绉,言语之间不难懂,就是不知亲疏的意味不明,听了一耳朵就没了耐性,百无聊赖地张望着护国寺蜿蜒青石路旁的花草树荫。
杨不留却不知从这冠冕堂皇的应对之词里听出了甚么风来,来时路上揣了一肚子的七上八下,这会儿竟安生了不少,定下了心神。
最起码,杨不留从无嗔这只言片语里,听不出对肃王府有何刻意针对的仇视之情。
但这群脑门儿锃亮的和尚一个赛一个的精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杨不留心里飞快地转了几遭,略一抬眼,却见无嗔大师满脸宝相地对她笑得眯起了眼睛,轻声问询,“贵妃娘娘时常来寺内祈福,十分惦念彼时远在北境的肃王殿下,故而师兄便叮嘱过,无论是长宁宫还是肃王府,但凡贵客到访,务必知会他一声,引得一见……只不过,贫僧冒昧地问一句,不知施主前来是为泗水祈福,还是为了讨问姻缘之事呢?”
既知杨不留顶着肃王府的身份而来,无论是泗水赈灾还是肃王府里的姻缘喜事,左右绕不开肃王其人。无嗔说是冒昧追问,可字字句句没甚么别有用心的破绽,问过之后亦不迫切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仿佛只是似有意似无意的一句攀谈之词,而非是刻意的试探。
杨不留忽然觉得好笑,护国寺里倒是能人辈出,在前院忽悠香客的是位极擅顾左右而言他的笑面僧,一寺之主又是位名声在外惯常装神弄鬼的年轻主持这护国寺佛音普度的壳子里还真藏了不少花花肠子。
杨不留眸色寡淡地快了几步,同那位无嗔大师并肩走着,低低地笑了一声,轻快道,“泗水如何只凭天象人为,姻缘二字亦无非天意而定……”杨不留一本正经地拆了拆台,见无嗔的脸色无惊无怖的平静如常,开门见山地坦然道,“小女前来,为的,只是一个命字。”
无嗔大师仍是满脸堆笑,眼尾的细纹却收了回去,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笑道,“施主说笑了,问命求道本该是挑帆算卦之人的长处,佛家……”
杨不留脚步顿住抬眼看他,直等无嗔大师编排了一肚子准备兜圈儿的话彻底虚得没了声儿,方才略一扬眉,似笑非笑道,“先前贵妃娘娘曾为肃王殿下姻缘之事而来,讨问过小女的生辰八字。”杨不留从袖间抽出一张字条,恭敬地双手递上前去,而后又望了望路旁的小亭,“这儿景色不错,我跟念儿在这儿等着就是了……毕竟僧舍后院我等女流之辈不好擅入,劳烦无嗔大师传个信儿,便说这生辰八字上所说的那位姑娘前来请教,不知无妄大师,肯否解惑一二。”
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更胜一筹的无嗔,见了这姑娘眼底的那抹深沉也不免心里犯起了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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