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乐师坐在幕布后方,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她,是个小巧的女子。
她轻轻扬起右手,整个铃兰乐府都安静了下来,凝神屏息。
右手指扫过琴弦,声音深沉悠远,如一泓清泉从天际缓缓倾斜。
左手指蜻蜓点水般轻触琴弦,声音轻盈空灵,仿似从清泉中飞升出两只仙鸟,重生,交融,追逐,盘旋而上。
此音律腾云驾雾,穿山越海,是天地初开时散落的万丈金光。
庭中公子纷纷点头,不敢发出杂音。
梁旖施对这入耳的音律似曾相识,还没从思绪中搜寻到来处,就被音律裹挟而去。
耳边隐隐还有琴声,自己却站在家宅的荒废院子里,面前是师父的背影,一身的月光碎落。
“师父。”梁旖施轻轻唤到,声音却是自己幼时的声音,软糯中带着怯意。
“你来了啊。”师父的声音,还是记忆中的苍白冷傲。
师父侧过身,嘴唇轻微颤动,“昨日教授你的心诀,可有背下来?”
“嗯!”梁旖施认真地点头,随即一字一句地背诵起来,“天边月,漠上雪,气贯苍狼,莫等闲;气若虹,身似燕,步步交错,踏平原。”
师父满意地点点头,“你可知这心诀是何意?”
“是一种武功。首先要修炼内力,要有最好的轻功,让身体轻盈起来,然后运内力至脚底练习脚功,这样我不能飞的时候,跑得也会比别人快。我能摘到天边的月亮,穿越大漠的暴雪,踏平茫茫草原。”幼小的声音细细地说道。
“没错,这是燕北飘雪令门的步步错脚功。”师父转身过来,“你真是幸运,在内陆,只有我能教给你这种武功。待你有朝一日去到燕北,才能领悟到这心诀真正的意义。”
梁旖施仔细端详着师父,消瘦的身形,疲惫的神情,还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来,给我看看你近日练习的轻功。”师父在冰冷的石椅上坐下,手指环绕着指向四周的墙壁。
梁旖施脚尖点地,轻轻一跃,腾空而上。她身体里感受到那个小小的自己,明明有着沉甸甸的坠落感,却卯足劲运内力,支撑着自己踏石附壁,一往无前。
“很好,你是个很有天赋,又肯吃苦的孩子。你年纪尚小,只要勤奋练功,假以时日,天下之争必有你的一席之位!”
梁旖施尚不知天下之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身体里流淌着强烈的征服欲,如同练轻功时,站在巅峰俯视脚下的畅快之感。
师父从衣袍里拿出一对红色流鞭,递给她,“你跟随我习武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为师送你的礼物。这鞭子现在只有三段,你功力每长进一级,我就会给你接上新的一段。”
“师父,一共有几段?”梁旖施双手恭敬地接过红鞭,眼神来来回回地审视着。
“九段。你练到九段时,你就可以独自闯荡江湖了。”师父爱惜地看着她。
梁旖施把三段红鞭紧紧地系在腰间,轻轻抚摸着它。
“师父……”梁旖施犹豫着。
“嗯?还有何事?”师父仰在石椅上,看着月亮。
“前几日,我和少林寺的释空法师在洛阳查案,那晚我躺在观园里的死者最后倒下的地方,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在月亮里看见你了。看见你在月亮上同我说话,但是我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口型,却又看不明白。师父,我好想你,你现在在哪里?”梁旖施急切地说到。
师父像是听不到她说话般,只顾愣神盯着月亮,不回应。
“师父……师父……”梁旖施想走上前去,却感觉到一道屏障凝固在空气中,走不动,打不破。
一段急转而下的音律在耳畔越来越明亮,震碎了头顶的月光和师父的身影。
梁旖施猛然从家宅的荒废院子里抽回身来,紧张地看向四周。众人都沉醉在美妙的音律中,并没有任何异样。她心神不宁地喝下一杯茶,徐令时又为她续上。
乐师还在继续弹奏,换了另一种指法,左手并不触弦,弹拨出空弦音。
音色饱满浑厚,如云间万壑松,如深秋晚霜钟。
梁旖施还未缓过神来,为了让自己分心,胡乱地四处看。
朱百贤招来小厮,询问何时可以掀开幕布。柳垣卿紧闭着双眼,跟着旋律晃动身体。徐清时手握折扇打着节奏,徐令时也把玩着自己的白玉扳指。对面北厢的风落昀,兴致昂扬地半张了嘴巴。而风归凌形色如僵,仔细看去,眼神里空空如也。莫不是她也像自己刚才那样,进入了回忆之境?
风归凌也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幼时的自己。
她用力推开风府沉重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跨门而入。
风府里护卫重重,往来都是镖头和镖师。风归凌一心想去往风府的禁忌之地隐风堂,隐风堂是历任镖主接受秘密镖物的地方,除了镖主和委托人,任何人不得入内。而她这一路走来,竟没一个人拦住她。
这是风归凌第二次来隐风堂。第一次是十五年前,刚刚学会轻功的自己,兴奋地在各个院落的屋顶间起起落落,飞过隐风堂时,重心不稳跌下了屋顶,害怕犯了家族禁忌不敢顺势飞落到院中,只能吃力地用双脚倒挂住屋檐。
正当想着法子怎么倒着攀爬回屋顶,隐隐约约就听到隐风堂里有人在说话。
“风镖主此去京城,我少林寺亦有一物所托,进献给当今皇上。”
风归凌竖起耳朵极力想听清,屋内却只是低声细语,只有委托人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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