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大衍之数(1/2)
“我……本意也仅想逗逗她,哪知她顶着风雪找了我一路,还入了虎穴。”
容若不仅入了虎穴,并且还在虎穴中消失了。司马熵自然没有将这话告诉陌桑。
陌桑觑着眼,盯着司马熵好一会儿,陡然松开紧攥的衣衿,面上的愠色瞬间被吞噬在了黑色的眸底。他展了展衣袖,后退一步,朝司马熵一揖。
“失礼了。”
眨眼之间,陌桑便把刚刚惊惶又愤怒的人藏在了面皮下,换了副神色,陌桑问道。
“你怎么流落在这?”
一年前,司马越假借圣上,发布檄书,征兵四方。司马熵奉为左将军同司马越还有他叔父司马耀一起讨伐司马颖,结果司马越兵败。于是司马颖便掳掠一众人等去了邺城。司马熵也在其中。陌桑深知他不该在这里见到司马熵,所以在酒家初见时,他便装作不相识。
司马熵同陌桑打了个眼色,示意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人多耳杂。两人便找了处僻静的隔间,坐了下来。
“司马颖把消息都封在了邺城,你肯定不知晓。我叔父参与讨伐,兵败被掳,他便杀了我叔父。我因怕祸及于身,便从邺城逃了出来。本要去洛阳,没想一路很是坎坷,被吏官捕了去,我又不敢声张求救,险些遭了不幸,辗转流落于此。”
司马熵说完抬眼看了看陌桑,见陌桑神情漠漠,不再泛起愠色,才放心继续道:“若儿姑娘被拐了去。我又无兵无卒,不敢贸然行动。便想等你回来。”
陌桑垂着眉目思考着,一会开口道:“过几天,我差人送你回洛阳。”
“眼下你等我把若儿找回来。”
司马熵点点头,起身同陌桑道别,陌桑虽还是那般从容,可衣摆下却乱了步子。拜别后陌桑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上了马。
路上积雪未化,白公子马不停歇的一路向北奔去。
容若闲来无事,把九层的阁楼上从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参观了个遍。每层三面墙,正对廊台的一面一排排皆挂着油灯,每日每夜的灯火通明。剩下两面墙,攥刻的着周易六十四卦卦像及爻辞。密密麻麻的的刻字留着凿痕,容若用手一触,还稀稀疏疏的抚下新尘旧末。
阁外的天,一半每日日出日落,而另一半每日月冥月现。阁顶撑起的天幕,永远在此泾渭分明。琅鹿曾道,这里是大荒之中,丰沮玉门。但有如此奇景的地方,也只出现在山海经里,人间可不曾听过。
容若无聊时便念念爻辞,看看日落。可念多了看遍了,再念也觉得枯燥,再看也没了新奇。没过两天便开始有些乏了。琅鹿除了每日送饭,既不放她走,也不同她搭话。容若这话,一憋就是几日,窗外的风景再好,也着实让容若开始憋不住了。
一日晚饭过后,容若见琅鹿坐在阁下,看着一半天拿着蓍草算起了卦。于是便忙提裙跑下了阁。
容若悄悄潜在琅鹿身后,伸头看着。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挂一!”
容若看琅鹿悠悠的分着蓍草,不慌不忙的样子,开始急了便开口指挥道。
琅鹿以余光瞥了容若一眼,依旧不紧不慢缓而有序。
“你这慢悠悠的算,一卦得多久!”
一卦六爻,一爻要变三次,一卦便要变十八次。照琅鹿这速度占下来,怕是要占到明早。
琅鹿不睬容若,心中默默数着蓍草。
“一,二,三,四……二十三……”
“二十一,二十二……”
见琅鹿不理,容若便闷着声使起坏来。琅鹿刚数过二十三,容若就接过二十二,一下便数乱了琅鹿的心数。
琅鹿皱起眉,闭上眼,轻吐了口气。归好蓍草便气定神闲的开始重新数。
“十七,十八……”
“二十,二十一……”
琅鹿又数乱了,他放下蓍草,扭头看着数的欢快的容若。
“啊?继续啊?为何看我?”容若睁着圆骨碌的眼睛,问的一脸无辜。
琅鹿再次重新归好蓍草,心中压了压火气,默数道。
“三十,三十一……”
“三十一,三十二……”
当容若的声音第三次卷着风声钻进琅鹿的耳朵时,琅鹿手一顿,指间挂着的蓍草也随之掉在了蓍草堆里,彻底全乱了。
“你。”琅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愠色,以及因生气泛起的红晕。
容若见琅鹿变了脸色,再也憋不住,笑在了地上。琅鹿未经过如此嘲笑,脸色便更红了。
“谁让你不理我!我可憋坏了。”
大笑间隙,容若还爬起身,拍了拍袖间的尘土。
“你!”琅鹿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只得一句愤怒而出的“你”,还不咸不淡。
容若摇摇头,暗觉琅鹿无趣极了,骂人也骂不出,于是便控诉起来。
“连牢里的小厮都不如,不让我出门就算了,还不和我讲话。酒也没有,肉也没有,怎么活嘛!给个痛快行不行?”
容若跟着跪坐在蒲垫上,一拍木几,嚷的气势汹汹,茶壶耳杯相互磕碰的剐蹭声,蓦地聒噪的人心烦。
琅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蓍草。
“修道之人,戒荤戒酒。”
容若一听就头疼,便伸手揉了揉颞颥穴。琅鹿不说话容若觉得闷,一说话又觉得像在念经。
“我又不是修道之人,我是客人。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琅鹿正襟危坐的开口道:“你是质子。”
容若一听,眸光一闪,抬眼看着琅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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