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事不随风（三）(1/2)

陆旻舟用一种近乎平调的语气说完，若不是那一直泛红的眼眶，会让人以为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他将眼神从窗外收回，“故事说完了，是你想要的答案吗？”他淡淡地望着左寒，极力压抑着从心底翻涌起的疼痛感。左寒从冰箱里拿了一啤酒，闭上眼睛，一口气把它都灌进了肚子里。她想起了陪伴姜小桐一起痛哭的岁月，如此善良可爱的人却因为爱情伤得体无完肤，自此左寒知道仅仅两情相悦的爱情并不足以保全两个人。而今天的故事，她可以想象在被利益和外界因素扭曲的爱情里，莫毓歆会是怎样的心碎和恐慌，而连心爱的恋人都无法保护的陆旻舟又是多么的无力和绝望。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就这么被冲散了，而且支离破碎。那那些企图从中获益的人呢？午夜梦回会不会心存不安？

“你是不是一直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和媒体挑明你和莫毓歆的恋人关系，而是求助了根本无心帮你澄清的公司？你是不是后悔没有一开始就保护好莫毓歆，而是让她一味地配合你忍耐你？你是不是后悔没有早早看清陈云默的技俩，导致你失去了最后一个辨别的时机？你是不是后悔在当初的非常时刻，你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用一句句你都没有自信是否能兑现的承诺去安抚莫毓歆？你是不是后悔错信了时间，以为舆论只不过一时兴起，早晚会平息？你是不是甚至后悔和公司签约，接下了真人秀？或者你后悔当时拍了第一部戏，从此扰乱了你和莫毓歆原本的人生？”

陆旻舟紧紧捂住胸口，那里如同一团烈火，早已将仅存的意志烧得片甲不留。他凝视着左寒的双眼没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我的情绪，我并没有资格在这个故事里寻找什么答案。这是你和她的故事，所有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只有你们自己有资格评论。我只是觉得，今时今日的任何后悔不过是你当时的未曾尽力所种下的因。只不过当时的你第一时间无法仅仅因为和莫毓歆的恋情而放下看似一片大好的事业，你选择性地相信了公司和时间。你高估了外界的声音，却低估了爱情的伤所会造成的毁灭性代价。不管你后悔什么，我觉得这个过去和莫毓歆的伤都值得你去后悔去伤心。只是后悔永远只会让你陷在过去的泥沼，除了借此麻痹自己别无他用。”

“我后悔我一直低估了自己的怯懦，又高估了命运。”陆旻舟一字一顿地说。

左寒的语气慢慢放缓，深思了一会，“或许当时的你即使豁出一切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因为相比之下你和陈云默才是当时利益双方需要保全的人，他们依旧会选择莫毓歆作为整件事情的牺牲者。只不过，你不应该给莫毓歆这么多的希望，你的爱和承诺有多深，你和她说了多少次的你一定会处理好，那她最后的绝望就有多深。”她直视陆旻舟的眼睛，却觉得自己过于失礼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或许这其中有些话也是她看着姜小桐当时那么痛苦时一直想要和褚珣说的话。

不知不觉，她已经给自己灌了三啤酒，脑子开始晕乎乎的，却觉得浑身都放松起来。她待人接物一直都是热心的，但也绝不越矩。她从不莽撞冒失，从不肆意窥探别人，永远热情中带着得体，得体中又带着距离感。但是一旦是真心相交的朋友，她就会化身成那个最勇敢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倾心相助。姜小桐是她最好的朋友，褚珣也是一起走过年少时光的同窗，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争吵不断的时候，左寒已经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甚至预感到以褚珣的性格并不能彻底地解决，只会一味地拖着姜小桐越陷越深。她当时想要和姜小桐挑明了说，也想要去警告褚珣不要给无法兑现的希望。但是看着他们吵架又和好，看着姜小桐满眼的爱情，左寒犹豫了，也以为爱情和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最后的结果是，连姜小桐的父母也被牵连，褚珣夹在中间无所作为，姜小桐的爱情置之死地而无生，遍体鳞伤。今天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混淆了过激了，或者仅仅是为故事里的人不值，又或者她的很多话是用来问自己的，如果当时她能勇敢地指出姜小桐和褚珣的问题，或者姜小桐现在早就寻觅到自己的幸福了，或者褚珣可以更早地正视问题给一个痛快的决断，而不是现在无望地纠缠。终究是自己的懦弱和未曾尽力，所以直到今天仍会后悔。

她好困，说了太多话想了太多事，脑力有点不堪重负了。她睁大双眼，满咖啡厅地搜寻沙发类物件，然后直直地走过去，躺下。睡觉嘛，还是躺着比较舒服。

陆旻舟望着她灌了三啤酒，然后大剌剌地几乎用栽倒的姿势躺在了他的沙发上。他今天不知为什么会讲这么多，自从五年前他看到莫毓歆自杀并且退出娱乐圈的新闻后，这件事就永远地沉在了他的心底，再也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莫毓歆的电话也变成空号，他为了存一个念想，偷偷买下了这个号码，每每思念便会拨打这个根本就不会有人接听的号码。在公司和时间的双重助力下，这段五年前的旧闻就这样一点点缩进沙海里再无人提及。直到今天的记者会，莫毓歆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防御。那一刹那，他发现，他仍同五年前一样无所作为，莫毓歆仍旧会被他牵连卷进这风口浪尖。唯一的区别是，五年后的今天多了一个听故事的人，而且这个人居然一字不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