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大年初一,苏月烟从被窝中被拖出来,扔在地上,背后一阵痛感和凉意让她瞬间清醒,拖她出来的人,是南厂的特务。
她木讷地看向窗外,特务在搜查,书卷被翻起来,带着一片尘土砸在地上,精美的瓷器被无情地砸开,冬日惨白的阳光还落在碎片的尖尖上,折出一团光雾,尖叫声,辱骂声,尖锐得似要划破她的耳膜。她看着那个伺候自己的,平时很温柔的赵妈,把地上碎掉的瓷片抓起来抱着,头也不回地跑向大门,她看着那个做饭很好吃的梁大爷,对着特务拼命地摇头,然后刀起刀落,人头落地。
她还是聪明的,她算出了今日。
她也是不聪明的,她明知道有今日却无法阻止。
眼前的残酷冲击着她的大脑,令她无法思考,特务貌似在问她问题,她根本听不懂他在问什么,然后耳边一声呼啸,她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头甩在桌角上,血浸湿了她骄傲的黑丝。
又是一巴掌,打得她眼前发黑,脑子嗡嗡直响,那些吓人的声音突然没有那么清晰,仿佛隔了层膜,只有一点点漏进她的耳朵里。她本能地爬起来,还没睁开眼,就被拖了出去,扔进了一个有浓烈血腥味的箱子里。
李知事一案水落石出后,事情还没有结束,几日后文官大规模上书,称郭清与苏太尉是至交又是师徒,郭清所为有可能与苏太尉有关,更有人猜测是苏寿指使。那么按照秦法,苏家要被搜查,相关人士入狱待审。
苏月烟是苏寿长女,自然脱不开嫌疑。
苏月烟缩在牢房的角落,瑟瑟发抖。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阳光透过头顶一扇小窗户,施舍着点点温暖。她赤着双脚,地板刺骨的凉意从脚板底穿过全身,喉咙处还残留着血腥的余味,身上的伤口暴露在冰凉的风中,疼得她无法呼吸。
这里没有软软的被褥,没有精致的桌椅,没有冒着热气的炭炉,只有栏杆,墙壁,和干草。
没有美丽的大小姐,只有披着头发,被用刑后的嫌疑人。
是高空翱翔的鹰坠落在石上的痛苦,是路边无名的野花任凭倾盆大雨砸下的无助,也有决斗失败的公牛屈膝弓身等待下一次的不甘。
只是这牢狱重重,她的不甘,寻何处发泄?
她又想起那晚的夜空,黑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
绝望不过如此。
“太子殿下,苏月烟可是重要的证人,你真的要放她走?”南厂公公跪在地上,声音略有颤抖。虽然太子没有实权,但是他毕竟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自己只是一个公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我不想讲第二遍。”秦胤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屋檐下挂着的冰锥。
“只是皇上那儿……”
“我自己会去解决,你照办就是。还有,别让监狱里的人对她太狠,否则,我亲自把他们的人头砍下来。”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他把手负在身后,在吓得打颤的南厂人面前显得犹如一尊神像,他身上散发的威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复杂。
黑暗阴森的牢狱里蛇虫鼠蚁是这里唯一自由的生物,它们可以随意进出,时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水滴在水泥地板上绽开,把肮脏地板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又冲淡了一些。
秦胤跟在公公的后头,看着牢里的每一个犯人,他们昏昏欲睡,并不关心来的人是谁,只是好像身体骨头被剔了出来了一样挨在墙上,偶尔睁开全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过道。
从他们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希望,眼底尚存的,只有一片浑浊。
一行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牢中的女子披头散发,一身肮脏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嘴角带血,白嫩的脸上受伤的地方红肿得发紫发青,她一双好看的杏眼此时静静地看着透过小窗投射进来的阳光。
她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委屈却不外露,故作坚强得让人心疼。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向门外,刚好和秦胤对上眼。
那个平时嬉皮笑脸的人,现在紧锁着眉头,眼里全是心疼。他身上金龙,如今看来格外耀眼,就像她最近一直看着的暖阳,寄寓着新生和希望,让她麻木的心重新跳动。
从前遇事只会往后躲的太子,不知穿过了多少人的阻扰,站在了她的面前。
来救她的人不姓苏,居然姓秦。
秦胤快步上前,蹲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裹住了苏月烟的身体,又给她打开了手铐脚镣。苏月烟一下子抱住了他,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一点一点浸湿了秦胤的衣服。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就像一只摔伤了的家猫,看到主人来了立马扑过去寻求安慰。
“太子殿下这人带走了,可记得要帮洒家在皇上那里解释几句,莫要为难洒家。”南厂公公出声提醒,在看到秦胤颔首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未再多言。
他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在背对着她的地方,他那一双眼中的严寒,连窗外的狂风积雪都难以相比。苏月烟把嘴压在秦胤肩膀上,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骨子里的傲气不让她软弱。
秦胤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轻轻拍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想哭就哭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苏月烟推开了他,看着他泪眼汪汪,嘴上还逞着强:“谁哭了谁哭了,我早就知道你会来。”
“成成成,大小姐您说啥就是啥。”眼里哪里还有刚刚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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