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沉重的枷锁(1/1)

他回国并非真为“清静”，实则是为打听慕容翩翩。她果然是慕容良孙女，长得也和当年的慕容霜很像。他听梁若琳说那丫头爱上自己的大孙子，让他很欣慰，但她未婚先孕，不知道腹中孩子究竟是谁的，认为她品行不端，一气之下去了东南亚，后来他说服自己又回来。看到苏苏，不用做亲子鉴定就认定那是他们苏家血脉，才慢慢接近那丫头套出实情，也就三番五次逼他回来。

“爷爷对不起慕容家，答应爷爷，就算为爷爷偿还当年欠下的罪孽！”

爷爷的哀求如夕阳下的浑厚钟声，穿越寂静森林，直抵他灵魂最深处。原来爷爷和他一样背负罪恶。精神上沉重的枷锁，爷爷背负几十年，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从未求过他的爷爷，可爷爷劝慰他的话犹在耳边：

“不要把自己的心安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甚至鼓足勇气想把这话说出来，但它哽在喉间，上不来，又下不去。

更甚至他想说：“现在我们家大业大，区区一枚翡翠玉扳指，道个歉，物归原主就是了。”他看得出爷爷对玉扳指的喜爱，当含了一层对故人深深的愧疚；也或许是担忧。在爷爷心里，这翡翠玉扳指具有魔力，万一归还，苏家恐有朝一日走向衰落。

“爷爷喜欢那个慕容霜吗？”

爷爷闭目沉思良久，说：“我也反复这样问过我自己，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跟她在一起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她虽然听不到，但内心纯澈，像一束灿阳。而且字写得真好。我喜欢你奶奶，更多的是敬重，她做事果断、雷厉风行，惟独缺少一份纯澈。而你，当年的放荡不羁像爷爷，做事果断狠绝像你奶奶，内心又天然一份纯澈，所以爷爷才会特别喜欢你。”

“……”

“爷爷没看错，她心里只有你，又为你和苏家生了这么好的孩子。”爷爷眼里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喜悦光芒，“而且我相信，她像一朵祥云，会为我们苏家带来更大的福气。”

一夜未眠。

雨点砸落在玻璃窗，亦如打在他心间，凌乱恣肆，如雷似鼓。

上午，那女人和孩子的欢笑声，和着家人，尤其爷爷开怀的笑声，似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紧紧将他兜住。

他驱车来到江边，仿佛昨日重现，看到一袭长裙迎风而立的梁若琳，很快又变成慕容翩翩，难怪那时的她看上去迷茫、纠结、痛苦。此时，他反倒陷入“爱与不爱”的迷茫纠结和痛苦中。那时的他有多幸福，现在的他就有多痛苦。而这痛苦又增加了爷爷的愧疚。

他用了很大力气说服自己回到最初见她时酒店那个房间，他要听她亲口说出来。她说了，原原本本，点点滴滴。说得口干舌燥，声音嘶哑。

难怪她会一大早起来炖骨头汤不辞辛苦往医院跑，难怪她会警告他——“我警告你，我是个深渊，最好不要走得太近，不然会跌得很惨！”

她不想骗他，想方设法逃离他，怕他受伤害……他掐眉心，如果她是梁若琳，如果那一切没有回到原点，灵魂得到救赎的他和柔儿该有多幸福！

现在，梁若琳执意逃离，慕容翩翩步步紧逼，爷爷苦苦哀求……他当时要是随方若岚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这么深重的痛苦。

如果这真是命中注定的话，也就注定在“劫”难逃。

手机响了，是阿彪。

离开美国时，他叮嘱阿彪每天向他汇报梁若琳的情况。自从去到美国，爷爷对疯子似的梁若琳大为光火，不顾一切强行将她送进精神病院。他每天不厌其烦跟她讲他们往日那些点点滴滴，好让她记起，得到的总是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不是！我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我，你为什么不相信？”

她没有说谎，是自己不相信她的话，还固执让她相信自己的话。

“阿彪，带她回国。”

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透着深深的痛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