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过客(1/2)

小时候的雨天喜欢坐在床上翻着相册，那时候的相册里满是父亲和母亲的照片，还有叔叔阿姨爷爷的，还有一大家子一起过春节，还有小叔小姑结婚的，当然还有父亲母亲的结婚纪念照，它在相册的一开始。

看着父亲搂着母亲的腰，母亲红唇边甜甜的笑，父亲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我总把父亲当成英雄。

父亲会用胡子扎我，我有时候甚至想把他的胡子拔掉，当然这也只是小时候想想。父亲会冲我身上吐烟，我就用手堵住他的嘴，父亲咬我，很痒。

小时候会和哥哥在床上翻滚，嘴里喊着翻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在老爸面前却不敢这般放肆，我是膜拜者。老爸是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

父亲很少逆着母亲，所以不经常吵架，在外面听别人家吵架，咒骂自己男人不务正业，有时听到提起父亲，没有一句坏话，都说，你看看人家，什么都会，哪像你整天喝酒，我都骄傲的挺起胸膛，父亲是我的骄傲，一辈子的骄傲。

父亲在家的日子不多，但很好，虽然每次我都提心吊胆的感觉，生怕自己做错事，惹得父亲生气，但父亲总会把最好的挑给我，即使我让给他，他也只是象征意义的吃点，然后嘱咐我快点吃，长高个，只有我说太难吃，父亲才会多吃点，现在我比父亲高了，现在儿女都比父母高了，父亲疼我，我明白。

后来父亲外出打工了，寄来外面的照片，有海，有花，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爸爸。

家里有很鲜明的两次父亲寄来的照片，一张是春天，很阳光，很鲜艳，父亲穿着西装皮鞋，还有一张是父亲在西安，普通衣着，微黑的皮肤，后面是来往的人群，乱乱的头发，家里还有父亲当年寄来的信，那是很久之前了，好多张，里面是父亲对家的惦念还有对妻子的爱意。我爱父亲，很爱。

父亲回家必然是因为家里农忙了，忙完后，父亲坐在地头，对我说：来，看看老爸有没有白头发了？我应声过去，以前一直没有，父亲也一直叫我帮他看，直到父亲第一根白头发，我帮父亲拔下来，父亲看了许久，父亲站起来，拍拍屁股望望地，望望天说：回家。

办是父亲带着我，天空满是阴霾，虽然是刚入十一月，天气的寒冷还是另人打颤，父亲穿着军大衣，骑着摩托车，路上的风被父母挡住，坐在父亲背后的我贴在父亲背上，很暖，风吹过父亲的头发，比任何时候都要乱，青丝再也挡不住白发，白发露出来，在我看来，格外刺眼。但父亲的脊背依旧高大。

有一次父亲回家，父亲躺在床上，出去干活的他淋着雨刚回来，我父亲对我说，冷，再添一重被，父亲感冒了，他让我回去睡觉，母亲给他拿了药，在没有我的画面里。

我已经大了，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说着谎话，已经可以不服从父亲的管教了，我爱我的父亲，一直爱，可是无力改变什么，惰性积攒的太久了。

父亲对我说一切有他，只希望我以后不会后悔，我知道父亲正在我面前不露声色的老着。

这次实习和父亲闹了矛盾，他想让我进国企，拖关系进国企，去找八杆子找不到的亲戚进国企，低声下气的去找八杆子找不到的亲戚让我进国企，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父亲这么做，也不愿意拖关系进去，我爸说我不懂，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步路，你要走好，我帮你走好。

我还是不愿意，我觉得我能走下去，就算碰壁我也不在意，我还年轻让我去走，别让我的生活在别人言语中完全。

父亲很生气，他问我是不是他管不了我了。

我说是。

父亲说那就不管我了。

我不想让他生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招聘会我投了四份简历，收到三个回复，可我最终去的地方却没投简历，在等待回复的日子太难熬了，舍友当天就签合同了。

于是我就让他问经理还要不要人，于是我就决定去了。之后我投简历的公司才陆续回复。

我还是很年轻，耐不住性子，受不了寂寞。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来学校的经历。

天还没有亮，我就要起床了奔向车站了，甚至昨夜我留恋着家很久没有睡着。

母亲先我一步起床准备早饭，外面却下起了雨，灯下院子里细细的雨，细细的如我每一缕愁绪，让我数到汇聚成溪，让我更加不想离开，

我注视着院内已经接近枯败的树，树下裂缝的泥，还有环绕着我的每块砖瓦，以及我与它们在昨日有过的欢愉磕绊。

我还是第二次要离开家这么久，第一次带着思愁离开家。

到了车站雨越下越大，母亲撑着伞在车下站着，她非要等车开走再离开，

我说：妈你回去吧。

母亲说：嗯，等一会。

我说：妈，你回去吧，不用等了，我已经坐上车没事了。

母亲说：嗯，等一会。她虽然点头，却没有走的意思。我没办法，只有等着车开走再回头看她。

车在驶向火车站，我用手擦净满是雾气的窗，注视着外面的树，每颗树，仔仔细细，以至于我能感觉到这颗树有几片叶子在飘落。

熟悉的路段，熟悉的路标，以及十几度的上坡我都能感觉我离家越来越远，而我独自一人，满座无识，天一点点亮了，我的心情一点点沉下去。

到了汽车总站我就立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不是为了报我的平安，而是为了知道母亲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