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救赎(2/2)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镇长打算用嫁她的彩礼去为弟弟娶妻，看中了隔壁镇富户家的儿子，可她却闷闷不乐，觉得爹的做法有失偏颇。

婚约订下前，富户子却突然从山坡滚落，昏迷不醒，富户不顾礼数携彩礼上门，希望李娟嫁过去冲喜。

李镇长却没有立刻赶他们出去，仍选择虚与委蛇。

李娟忿忿，夜里跑到了风陵渡口散心。

有人蓦然自她身后勒紧了她的喉咙，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看见了被青年揪打在地的弟弟。

救了她青年满脸的愤怒，是平日里爱慕她的樵夫。

他们两人厮打的中，李娟却无声无息地栽落河中……初夏的水不该那么冰，一点点没过她的心脏，天地寒凉。

十年后她苏醒，第一件事便是趁着夜深阴重去打探当年的消息。

害死她的弟弟成了亲，如今颇有声望，即将继任镇长。

富户子熬过了那年秋，举家迁往洛邑城。

而那个救了她的樵夫，死在了她落河不久后，被葬在乱葬岗，无人送终。

“那位先生答应我，杀掉你后，所有害过我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这些和自己当初一样境遇的女孩，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族中，面临违背意愿的婚姻，不过用阿姐的方法轻轻试了试，便无一例外都被家族牺牲。

背井离乡，离群索居又如何，至少她们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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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一样，都弄错了。”灵枢看了鲔鱼妖一眼，转向李娟。

“我见过你弟弟，他和辞渊一样，都没沾染因果。”甚至连她口中包庇的李镇长，都没有因果。

她怕是认错了真相。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娟冷冷地看着灵枢。

“因为他不能说谎。”开口的却是结束调息的微，她盯着那柄犹在震颤的雾岚看了许久，声音苦涩，“我原以为，娘说过的那些都是假的。”

第一代鲔鱼妖惹怒道门后一直在躲藏，连带妖鬼之域的江北也不得而知她的行踪。所以一直到微这一代，鲔鱼妖一族都没有抵达过妖族圣地——云陵仙山。

对于三代加起来还不足百岁的鲔鱼来说，传说中的千年妖王，更像活在话本里的传说。

灵枢一击之力，不仅打破了摇摇欲坠的屏障，更是直接接管了整个渭水流域的道场。

化妖千年，一步登仙，他是不可以说谎的。

比起隐瞒这个让所有人不安的事实，她更希望李娟可以得知真相，哪怕相依为命，她们终究还是不同的。

她是妖，她害过人命，她无路可退，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你亲自去看看吧。”倾城将族谱放在了摊开的馆阁书上，淡淡的柔光亮起，似一场逆转的回忆。

李娟不受控制地向它伸出了手，身影凭空消失在光芒中。

这也是半澈附在馆阁书最后一页的说明上记载的：借由炼器人的独特神力，可以使触碰到的物体携带的往昔重现。

“我会如约告诉你们沧海的主人是谁。”微走到了雾岚旁边，在被灵枢道场压制的情况下，强行拔剑，手腕浮现出的青筋能看出极为吃力，可她仍是一点点拔出了它，平举着，抵还给了辞渊。

“也会随你们回洛邑城受审，我只希望能带着她们一起离开。”

辞渊接过雾岚后，微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女孩们，露出了一个非常轻的笑容。

女孩们还在消化着阿姐和河神是同一个人的事实，有些怯怯，没有围上去。

在倾城看来，妖的想法真的很特殊。在她翻阅过的无数卷宗中，大多数的人在确认自己逃无可逃的情况下会选择抛出自己手中的筹码，来换取更多的利益，以期将功补过。

可微却选择将自己的债紧紧背在身上，并以此来谈判，宁愿付出更多的代价。

“放她们回去不好吗？她们本来就不属于这儿。”倾城看向灵枢，以自己的身份发出疑问，困惑的眼神让她之前上位者的疏离感散了大半。

“很难理解吗？”灵枢懒洋洋地看着不远处的众人，淡淡地解释道，“她们也已经不属于风陵渡了。”

从鲔鱼妖设局计划了第一场活祭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

眼见着父母最终的选择，就算有千万个合理的理由，被抛弃的女童都无法释怀。

她们怀抱着仇恨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河底，若是没有什么支撑着信念，怕是早已死去。

况且如梨花那样被引诱而后暗中动手脚的女孩不在少数，若她们回归家庭，父母最初的愧疚最终会被嫌恶取代。

而这些柔弱的生命最终仅仅缠绕在微伤痕累累的灵魂上，修补着她的灵魂，一起在淤泥中重新发芽。

她们已经是一体了。

她们都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