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遗忘(2/2)

“只要林家的族人还活着，林氏就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不要沉湎于过去的记忆。”

“有些事，早在记忆之前就已经开始。”

千年世家大族林氏化整为零的消失在抒云大陆上。

而名义上林家仅存的孤女林阮，被庇荫在白玉京的羽翼下，彻底销声匿迹。

好像正是从这日得知婚约起，倾城遗失了一些如今觉得很重要的记忆。

…………

倾城三岁那年，一场大雨中，遇到了一只橘猫。

柔软长毛泥泞不堪，一缕一缕的拧在一起，显得瘦弱又可怜。

她从未见过如此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之猫，三斤重的青鲤鱼，只够它塞个牙缝。

开始年幼的林阮总担心它会不知节制的吃坏，犹限制着它的投喂。

后来有天夜里，橘猫从门窗紧闭的卧房溜到了后厨养鱼虾的大水缸——那简直是一场惨无猫道的屠戮。

缸底垒砌着层层叠叠雪白的鱼骨，周遭连鱼鳞和鱼血都没有留下，罪魁祸首光明正大地卧在宽大的缸沿舔爪，优雅矜贵地梳理自己沾湿的长毛。

同样爱吃鱼的小林阮目瞪口呆，对它的好胃口表现出了难得的羡慕。

大小姐放话后自然就没人再拘着它，橘猫在林宅大吃大喝欺行霸市未逢敌手，直到连后厨的厨娘都开始习惯于风轻云淡地吩咐菜农每日补一缸活鱼的时候，橘猫离开了。

橘猫离开的前夜，叼着半条半透明的小鱼干跑到林阮的床上，肉爪高傲地搭在上面，露出爪前一块银杏叶形状的焦痕。

它理直气壮地冲林阮喵喵喵喵，可惜她听不懂。

极为通人性的猫脸上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松开嘴巴，啪叽丢下了那条鱼干，愤怒地喵了一声，跨过窗棱跃了出去，飞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幅大义凛然、施恩不望报的姿态，怕是完全忘记了它自己这些时日无耻吃大户的行为。

小林阮捏着半条雪白晶莹的鱼干，举起来看了看，灯光下，竟有几分琉璃般的璀璨……

怪好看的，留着吧。

后来，历经林氏凋败后身体大不如前的爷爷撒手人寰。临终前掏出的木盒里，放着一张泛黄的婚书，和半条半透明的小鱼干。

倾城那些早已被忘却的、光陆流离的记忆，借由不容于世者降生带来的一场暴雨，再次被唤起。

…………

灵枢收回游走于倾城经脉的一缕妖力，皱着眉道，“我只能看出你的部分记忆被封禁，没有被篡改……我解除不了。”

妖王无法解开却能察觉的封禁，施术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有些事，早在记忆之前就已经开始。」这句话是谁和你说的，你还记得吗？”灵枢沉声问道。

“……好像并不是对我说的。”倾城按着太阳穴仔细回忆，“这段记忆太模糊。”

就仿佛本不该被想起，却因为封禁崩落而无从掩埋。

依稀闪过华艳的淮南老宅……

重重青纱帐后，她自以为没被人发现的窥探……

娘亲繁丽的裙裾，和陡然转身的来客那双缥色的桃花眸，眼尾一点极淡的胭脂痣，似要活过来一般……

头疼骤起，让她封在唇内的呼痛声溢出口中。

“别想了。”灵枢扶着她的后脑，用妖力引导着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散去，放缓了声音劝道。

“这是设下封禁者的警告。”

……老神猫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起了这样的手段。

剧痛散去的很快，和它一同消失的还有刚才碎片般闪过的画面，只是那双眼睛给她的冲击太深，隐约还残留了一点点的印象……

“我好像……看见了一双淡青色的眼睛。”

…………又是浅瞳。

人间界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多近神者出现了？

还是说，其实这二十年中，神就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