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1/3)
“黎明的黎。一鸣惊人的鸣。”
“恩不是的。不是黎明的明哦。是黎明的‘黎’,一鸣惊人的‘鸣’。”
“恩对的。”
经常都要纠正,有时候还要讲几遍。都要耐心地讲,耐心地解释。唉,为什么不干脆就起黎明的黎明呢,这样不省事吗。
在我小的时候,能微微记住些事情的时候,我记得,我跌倒,摔跤当然会觉得疼,青石子的路面上面总长满了青苔,在那样的地方玩耍,总会时不时跌跤的。
虽然对小时候疼痛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总之当时是痛哭痛哭出来,大声地凄惨地哭,咿咿啊啊着,悲惨地呜咽,但很窘的是,爸爸妈妈都不吃这一套……我的父母没有来抱我,扶我,把我拎起来,所以我一直哭,我甚至趴在地上打滚,死命地哭,我要抱抱,我一定要抱抱!不抱抱就不起来嘛。当时,我是这个意思吧。
但他们只是站在我身边,俯视我小小的头颅,记不得是爸爸还是妈妈,反正他们中的一个,很镇定地告诉我说:“小黎,你要自己爬起来,没有人会扶你的。你只能靠自己站起来。”他们就真的没有扶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
沉默无声。
看着我嚎啕大哭。
我当时连牙都没长齐,话也不会说几个,所以就只能哭,用哭表达内心的愤慨。
但,总有哭累的时候。
自己也明白哭也没有用的时候。
最后,我只有自己爬起来了。手撑在地面,四只手啊爪子的撑在地面,路很凉很凉,我得用身体先蹲起来,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时我才一点点大。像颗小露珠,一个小肉包子那么大,我“咩咩”地哭着,穿着天蓝色的娃娃裙兜,脖子上系着滴滴哒哒的口水巾,太幼稚了太幼稚了,不堪回想好痴呆儿童,总算,在那灰心丧气的一刻,我终于站起来了。
后来,我就忘了这事了。
后来还是会摔倒,但是我学会自己爬起来了。
那有什么难的。
——但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父母为什么要那样做。
太不符合常规了。
可能,或者是,我父母很早就已经知道,我是个包子了吗?甚至比我自己还早?是个天生属性的包子,该怎么表达呢,别人看到地上有个洞会绕过去,我还是会走,“扑通”掉进去……虽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但爬出来也够费劲的。
——这就好像天生的诵读困难症,却和红斑狼疮一样没法根治那种,如果我生下这样的孩子,我会担心死,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我不可能为这倒霉孩子把路都填平吧。不提传宗接代了,她还能正常工作,上学,与人交往吗?
我作为父母,人生会变得很焦虑很紧张很悲哀,啊天啊,这日子还能过吗?!
我的父母,他们好象没体察到孩子细微的不同,没有体察到“包子”属性是一种不能根治的顽疾。是一种不好的性格脾气。没有,歧视我。他们养育我长大。非常平常。
我后来长大了。
与人交往。学习。工作……
爸爸妈妈并没有把我当成一只包子。我很高兴。他们没有把我看做软弱的孩子。
只有在姑娘摔倒时,他们才和别的父母有些微的不同,他们只是让我自己爬起来。每次都是,每次都是,每次都是。
像他们没有扶小孩起来的功能。
像,那不是作为父母最大的痛苦。身为骨血至亲,而不能扶自己跌倒的孩子起来。而只能看着年幼的她,看着她头破血流地痛哭,看着她无依无靠地打滚,看着她绝望地抽气狼狈地打嗝,也不能够抱她起来,也不能够安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她,“没有人会帮你。”
我已经忘了父母那时的模样,应当都很年轻吧;我“咿咿啊啊”着,呆呆地望着父母,伸手指想够到他们,要抱抱……
要抱抱……
妈妈捂住眼睛,好象在哭。爸爸把她挡在身后。
“妈妈……”
“……妈妈……”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想。
我必须……
但手指好疼喔。咩咩……
指甲好象撇了。能听到地底下怕人的隆隆的声音……
背冰凉冰凉。脊椎会不会断了?我是不是散了架了?
小黎,不要走神。
我警告自己。
用自己的手撑起身体。那样你就可以——
为那个哭泣的女人无论如何做点什么。
呜呜……
怎么办呢?怎么才能?
我只有乞求神灵给我力量。乞求它支撑我,托起我,接受我的匍匐。
不要怕,妈妈,我会回去的,就算是跌落地狱也要顽强地爬出去,也要让你的女儿回到你的身边。
无论如何请不要难受了。
根本不要为包子女哭。她不值得的。
人们总是希望别人能够理解自己。而忽略了,自己是否肯理解自己。
其实写东西这种东西,有天赋的人应该就像弹奏钢琴的一样是看得见其中的乐谱和脉络的,就像庖丁解牛。如果你是一个新闻人,而不能稳定控制自己情绪,沦落为文章的附属品,随情绪波动而波动,那你是不合格的,你写不出优秀的艺术品来。
一篇好的文章,也可以是一件艺术品。
我欣赏有天赋的人。
因为我肯定不是有天份的。
何况年纪大了以后,注意力就特别容易分散,和年轻时聚精会神、能全神贯注完全不同了,所以,写下的东西也成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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