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下篇【1】(2/4)

道歉没什么意义，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达米安舔舔嘴把唇边的奶油含进去，又添了一句。我家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他拿着点心转身走向办公桌上强迫症般打理整齐的文档堆，了然一身的样子高傲得不可一世。我看着他的背影，恍然间想起杰森当初推开我的场景。

离开这里吧。哥谭不适合你。他如此说着，然后消失在了黑夜里。

从哥谭的生命里离开，也离开我的生命，自此之后我们将不再有关。

或许，杰森从最初到最后只是认为我是一个打发闲暇时间的很好的交流者，仅限于此。我是旅行者，他是哥谭的原住民。我们交谈从北美洲最北端加拿大的北极群岛到南部美国的中央大平原的旅行日记，或者二十多年来从这个城市底层摸爬滚打直至今日领悟出的哥谭法则，但与一次不经意的邂逅往往会发展出陪伴一生的故事，与缘定的相逢会令两个灵魂长相厮守无关，那不是我和他的故事。

我是明白的，也理解。身为一个旅行者，我有太多不能给予他的东西。对于我而言，那本该是一次旅行途中突发的不辞而别，我只要像往常一样离开就好，虽然会抱有遗憾。但是，从遇见杰森的那一刻起，我的旅途乃至生命，都开始了不可控制的改变。起初我以为我选择留在哥谭只是因为想要完成那道关于爱与无爱的证明题，如今才发觉了自己的真心。我感到思念和痛楚，我知道那是因为我那偏颇的爱造成的。

因为我不能接受哥谭无爱的法则，杰森，我不能接受你是不被爱着的。

请将这归咎为我的私心吧。我想为你做些什么，所以，请别急着推开我，杰森。

或者说——

达米安。

我开口叫住了正准备鸠占鹊巢的男孩子，对方把视线从文案上移开，转看向我。

你吃了我买给提米的蛋糕。我说。所以作为回馈，你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有这项交换——

在你说我们扯平了的时候。我抓紧背包的背带，冲他露出一个嘴角上扬十五度的标准微笑。和你的规则同时诞生的要求。

狡猾。他丢给我一个眼刀。

没错，我是奸诈又厚脸皮的生物呢——如果能被允许继续介入下去的话，就算需要我再奸诈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我看着面前的男孩，止住心里的念想，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想请问，你的那位兄长，杰森·陶德，他的祭日是在哪一天？

你问这个做什么？达米安闻言危险地眯起眼睛。我说过，我家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何以见得我想要介入你们家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那位和我朋友同名的先生的祭日而已。我故作惊讶地摊了摊手，解释着。我无法和我的那位朋友告别了，所以想向一个同名之人的墓碑倾诉我的心绪。但是达米安少爷，你这样阻拦我，我很难不去思考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

那么你已经错过了。达米安眉头皱得能夹只苍蝇，他掩饰一般咬下一口蛋糕，恶狠狠地打断我的句子。就在昨天。

沙发上的提米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留下后背面向对峙中的我和达米安。我看了提米一眼，又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看向达米安。男孩眼神清亮，我和他对视了几秒来判断他的回答真实与否。收回目光时我瞥了眼孩子嘴角的奶油，于是掏出塑料袋里的餐巾纸递给他。

谢谢你的回答，我明白了。

简单的道谢后我转身走向门边，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达米安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回过头来看到男孩子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他把玩着手里的名牌钢笔，盯着我看了几秒后说道，你还没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问那个日期的目的。

我记得我回答过了。我偏过头来眨了眨眼睛。如果那个答案不能让你满意的话，作为再次回答的交换，我要追加一个问题。

达米安沉默了片刻，最后把钢笔扔在桌子上。成交。

话音未落，他又从椅子上跳到地上，补充说。这一次，我要听实话。

我转过身，正对上达米安的眼睛，祖母绿色的眸子颜色干净纯粹。面对这样的眼睛我明白自己很难再去掩盖什么，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还是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样吗？我拨弄着耳边的发丝，解释说，大概是因为他和杰森的名字相同，于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些事情吧？

说实话。

嗯……因为杰森拒绝和我最后见上一面，所以想要寻找比较另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单相思？

我最后重复一次。达米安走过来，丝毫不顾身高的差距。男孩仰头盯着我，用雪狼紧盯猎物的目光，一字一顿道。说实话。

我再三犹豫，多少回忆，飞起又落下。男孩身后，阳光换了个角度从窗户落进屋里。光与衣物的界限模糊不清，轮廓却宛如刀割，巧妙地分离出一片剪影。我看着达米安的眼睛，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叹息。

你既然都知道这是谎言，又为什么非要向我寻求一个答案呢？

我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吐出一个单词。

罗宾。

少年微微眯起的双眼，我看到他捏紧了拳头却没有动手制服我。旁侧传来沙发因受挤压而发出不舒服的声音。寻声看去时，提米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