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音声同矣(1/2)
“此义易明,铜山西崩,洛钟东应,不以远而阴也。”————————【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三】
“琴与琴之间尚是如此,琴瑟之间亦是,声音彼此调和相谐、共振增声,《诗》曰‘喤喤厥声,肃雝和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皇帝看着犹在震惊之中的马钧,神情平静的说道,心里却是过足了传道教授的趣味。
刘琬不是马钧那样穷苦人家出身、从小没有书读,连好不容易买一本《孝经》,捧在手上视若珍宝,结果还发现是字句错漏的。刘琬的父亲是曾与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的名臣、侍中刘瑜,广陵靖王的后人,家中典藏如林,从小就涉猎广博。刚才看完琴师的演示之后,如何不晓得这一幕正是出自《庄子》里的故事?
虽然不是很明白皇帝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出于一个官员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拱手附和了几句:“陛下所言颇合乐理,臣等受教。”
皇帝看了刘琬一眼,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对方的这个回应,好在他的期望并未放在刘琬身上,而是看向马钧。
“可是,臣、臣不明白。”马钧不像刘琬、张固这样懂得人情世故,反而有一种单纯,他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一弦动,另一弦则起,二者之间如何会有共振?”
刘琬一惊,他没想到马钧会这么老实,万一这个问题把皇帝难倒了,皇帝岂不是很没面子?关于声音是由什么产生、又是靠什么传播,古人一直没有在这方面做很深入的研究,往往都将其扯上未知的‘怪力乱神’。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像刘琬这样博览诸多阴阳家、道家的杂书,那些只修习正统经典的儒生恐怕连‘两琴共鸣’的典故都不知道。
他生怕皇帝答不出来,徒然招惹祸端,只好抢先说道:“臣听说孝武皇帝时,未央宫前殿之钟无故自鸣,声振不止。乃诏问太中大夫东方朔,其曰:‘铜者山之子,山者铜之母,以阴阳气类言之,子母相感,山恐有崩弛者,故钟先鸣’,后五日果有郡守上疏某处山崩。可见阴阳之气,能使二者虽处远地,犹能相应,而琴瑟有夫妻之感,正合乎其义。”
马钧一脸恍然的样子,古人都很相信鬼神与阴阳之说,何况此时正是谶纬大行其道的汉代。纵然是讲求实际,钻研格物的马钧,一时也不能幸免,看上去像是被刘琬给说服了。
这副神色看在皇帝眼里,却让皇帝有些不高兴了,他本来想借此引起马钧对声学原理的探究兴趣,没想到中途被自作聪明的刘琬给带歪了话题,差点就要把马钧引到唯心上去了,这让皇帝如何甘心?他佯怒的看了刘琬一眼,吓得对方瑟缩着脖子,不敢继续言语。
然后皇帝倾起上身,将刘琬所说的话置若罔闻,顾自对马钧说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来,可见我确实未曾看错于你。至于你所问的,你得先知道为何一物必得经敲击、弹拨,方始发声呢?你回去以后不妨先自己想,只有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知道何以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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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谨诺。”马钧迟疑了一下,带着满腹的疑问应诺道。
马钧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是他的聪明并没有表现在经学上的造诣以及治国理政上的能力,而是突出在技术领域。在皇帝看来,他手下并不缺治国理政的大才,缺的是马钧这样能提高生产技术与生产力的科学家。要想持久的提高生产力,绝不是仅仅研制出几个机器就能了事的,关键还是在于最基础的科学理论与原理——这也是格物院建立的宗旨。
皇帝打算从韩暨、马钧、张固这两代人开始逐渐灌输探究事物原理的思维方式,希望能借此摸索出一套完整的科学理论体系。只要有了这个体系,再搭配上合适的制度,就能为天下培养出源源不绝的科研人才,新技术就会如雨后春笋般主动冒出来,而不是全靠皇帝一个人用后世的知识来被动的推进。
声学是物理学最基础、也是最简易的一门,皇帝打算从此着手,先试试马钧他们的能力。
说完了这些,皇帝再次看向刘琬,刘琬此时正为皇帝对马钧那句‘未曾看错于你’而震惊,他实在没想到马钧在皇帝心中还有如此地位。难怪这回特意点名要他觐见,灵台那群趋炎附势的属吏自己糊涂倒也罢了,险些还连累了他。好在刘琬自忖平日处事公道,没有为难过马钧,尚且还有的补救。
刘琬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正在这时,却听皇帝说道:“你适才所言东方朔的故事,正可引为佐证。既然是五日之后得闻远处山崩,依地方传讯的速度、路上所耗时日,可知是先有山崩,而后才有钟鸣。山崩之声,使铜**振,沿用至此次地动仪有警之事上,孰非是地动之音,使仪器自动?”
面上仍带疑色的马钧此时听了,心里恍然,似乎从皇帝提到的这些例子中抓到了什么,仿佛一扇紧闭的门扉终于被人推开,眼前豁然开朗,色彩缤纷。
与醉心于‘万物之理’的马钧不同,刘琬更倾向于领会皇帝适才说的这些话背后的深意,皇帝这话看似模糊的解释了地动仪为什么会动,其实却把一切都推给了未知,而这个‘未知’又让马钧自己去探索,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皇帝也没想过刘琬会明白什么,地动仪究竟有没有效用尚未可知,他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光凭史书中的那几句记载并不能完全彻底的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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