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第(1/2)
谢姓宗族的族长,是谢清源。
族长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一般人家,也只有他敢主动招惹泼皮泼妇,无赖蛮汉,也因为惟有他降伏得了地痞流氓,恶棍邪少,所以众人才推荐他当族长。
族长掌管着族里的议事大权,算得上一个举足轻重的头面人物,家族里所有纷争不下的事,都会摆下酒席,请他评理指点,作主了断,象征着说话算数,一言九鼎。族人有婚葬嫁娶之类的大事,族长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他是公推公选公认的主事者,上桌必座首席,既是老长辈,又是老寿星,代表着人口兴旺,家道昌盛。吉日良辰,他恭站门庭,迎宾作揖,彬彬有礼必致迎宾词,酒席晏请,他傲立厅堂,请客入座,不卑不亢必唱安席铭,上肉鸣鞭,他率众起立,拱手示好,举杯敬酒,有节有度必答酬谢礼。他待人接物,沉稳儒雅,既见多识广,八面玲珑,又饱读诗书,能言善辩,还是大官之兄,交际高阔,预示着钟鸣鼎盛之兴瑞,吉星高照之祥和。
谢清源之所以当族长,不仅辈份高,年龄长,知书识礼,仪数周全,德高望重,也不仅是为人正直,仗义执言,处事公道,更因为他弟弟谢清溪是市委书记,相当于一方诸侯。
在许多人心目中,地级市的市委书记,管辖着二百多万万人,被等同于封缰大吏,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官场与商界机缘,这样的关系户,任何人都需要抓紧抓好,他家的意愿,都不用直接说出口,就有人替他想到,代他做成了。在谢清溪升迁到地委书记的那一年,地方政府便把他家的祖坟修整一新,修围墙,立栏杆,设祭坛,建凉亭,搞得像个微型陵园似的,肃穆,亦不失雄伟威武。
族长什么人呀,门楼高,地位重,红道礼敬,黑道献供,吏生投拜,惹恼了他,仅靠个人威望无法解决的事,可以走上层路线,借政府之严惩治,借帮主之手弹压,借势威慑,罚与不罚,抓与不抓,放与不放,全凭他一句话。同时,位居乡绅阶层的他,结交清流名彦,兼具筹资能量,也可以出头跑路,效策活动,替家族争来不少额外的经济利益,代乡里谋取大量特别的优惠待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树底下好荫凉,因此,族长没法不给他当。
袁秋华牵着儿子,提着礼物,走进族长世代居住的“大夫第”。
大夫第,是座落在谢河畈的一栋百年老宅,建于清朝中叶,坐北朝南,倚山面水,十二套庭院一字排开,由长廊将东西两列相同的建筑相连,四周筑以高大封火墙,墙下修挖了护宅河。河堤石碑镌刻着河名,曰“玉带”,河上建起两座石桥,一为石拱桥,一为石墩桥。河内水流,自东流向南,经石墩“风雨桥”,汇集于正门口的“涵碧”鱼池,再从南流向北,交汇于后院花园的“濯缨”荷塘,经石拱“岫云桥”,又直北流向东,循环往复,活水潺潺。
宅第依山而建,后有靠背山“卧龙岭”,傍水而筑,前有蓄水池“龙珠潭”,四周高墙耸立,三面内河护宅,典型的南方建筑,一个大门关百户,打开角门四通八达,关起耳门,自成一家。其高高的门檐,宽敞的厅堂,雕花的窗棂,高大的梁柱,组成了一个古色古香,优雅清净,幽静封闭的世界。若是登高俯视,其雄浑壮阔气派,由“滚龙垛”(俗称猫拱式山墙)得以呈现,一字排开的十二个黑瓦屋脊,连成一片,拱背码排成一行竖字,山墙并列成一条直线,犹如青龙欲欲腾飞。
其门庭上方,嵌着汉白玉雕刻的“大夫第”圣匾。门额之圣匾,脱胎于光绪皇帝的圣旨,是一种高贵身份的标榜,是一个显赫家庭的炫耀。大夫第,顾名思义,是古代士大夫的府第,一般指文职官员的私邸,就是封建皇朝的学子,读书中榜,获得进士功名,学优入仕,晋升士夫夫,辞官归故里后,在乡村为自己营筑的民居豪宅,不是平民百姓的土垒草庐。
据族谱记载,大夫第的宅主,是前朝清代的士大夫,且祖孙三代都进士及第,尤其第二代谢兴潘,则是受朝廷皇封的四品朝议大夫。学子考中进士,留在京城可入翰林院,外放为官,起码是个七品知县。进士是七品,大夫是四品,品阶相当于知府,待遇等同于省部级。俗话说,富贵不过三代,不管是事业,还是家产,无外乎祖辈奠定基础,父辈扩展拓宽,孙辈守成保全,因此承上启下的第二代最重要,是关健,倘若教育无方,宠犊溺爱,沦为纨绔子弟,骄娇奢逸,则功成不足,败家有余。谢兴潘以进士入仕,于咸丰六年,放任江西萍乡知县。
曾国藩在江西练兵期间,按照清政府全国一盘棋的调度方针,战事后方的地方与部门,有为前线筹集战饷的义务。江西巡抚不是没筹集,一是筹朝不力,二是筹集之后,总找机会又克扣回去。此举,是地方与部门的本土主义思想作梗,地方保护观念作崇。原本在江西战场,朝庭既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既要曾国藩打胜仗,又不给调动兵权,弄得他左支右绌,满肚子怨气。地方官吏却又以私情乡利,误国事害公众,曾国藩便撕破脸皮,给朝庭参了一本,将巡抚大人拉下马。
谢兴潘在征税与缴粮方面给予全力配合,经曾国藩极力举荐,受到朝廷嘉奖,得到慈禧太后的接见与重用,先后出任江西萍乡和九江两地知府。谢兴潘在当地建学堂设书院,修沿江公堤。张之洞在汉阳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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