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95章(2/3)
可勤勉了……只是,儿臣命他们一定得等到合用的材料才能动手。否则……”康熙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便见到地面上堆放着的木料之中,有一根木料被从中锯开,外面看着是簇新的木料,锯开之后却见颜色发黑,木质陈旧,绝不像是什么用来修葺宫苑的坚固材料。
康熙双眉一挑,登时记起内务府曾经有人被弹劾,好像说的就是这木料之事。之事他年纪大了,已经着实记不起,被弹劾的那人,后来……怎样了?
若不是康熙亲自到西华门门楼上致祭,若不是这座西华门对这位甲子年岁的帝王有着特殊的意义,康熙也不会对这种贪腐的行径如此深恶痛绝:这些人,都将手伸到他皇家头上了。
只是今天是他万寿节的好日子,康熙不打算当场发作,只冲胤禄点点头,说:“此事,朕会交给右佥都御史和吏部一起过问。尔等只要勤勉当差,待考评之时,自有嘉奖。”后面一句则是对工匠们说的,用于安抚他们适才所受的惊吓。
胤禄心里有数,登时眉开眼笑地叩谢了皇父。他不需要皇父今天就发作什么人,但只要给他这个机会,他回头就能将内务府里的杂草都拔掉,还自己一个干干净净的内务府。
“胤禄,你先下去告诉诚亲王,尔等先去乾清宫跟前,去见见前来赴宴的老人。朕在这西华门上走走,随后便至。”
胤禄应了,却见康熙背着手,从西华门门楼走出去,来到城楼上的女墙跟前,撂下一句:“石咏留下!”
石咏微吃一惊,全不知道康熙帝为何要留他。
胤禄也是如此,但想他那位皇阿玛绝不会在这个好日子里发作石咏,他便抛下石咏,欢欢喜喜地下楼去了。
“石咏,你随朕来,朕有话问你!”
康熙这会儿怎么看石咏怎不顺眼:适才在阶下迎接,石咏虽然面露喜色,但远不及其余工匠那么激动;而刚才康熙因工期之事佯怒,石咏也并未流露多少惧怕或是忐忑之意。这叫康熙看得一头雾水。
这世上,心中对他不存畏惧之心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有些人敢于对他阳奉阴违,可陛见时照样得表现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生怕惹恼了这位帝王。此刻见了石咏如此,康熙多少竟生出些疑惑:这小子,究竟是心眼儿太少、反应太慢呢,还是如那“叩阍案”之后街谈巷议所说的,其实心机深刻,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他径自走到西华门门楼上,背着手,眺望城外西山连绵起伏的山峦。
“一个甲子,一个甲子过去了!”
康熙不由得想起,他出生的那一年,先皇顺治亲政未久,摄政王多尔衮的势力刚刚削去,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而六十年后,太平盛世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于是他开口,问跟着过来的石咏:“你说说看,对你而言,朕执政以来,最值得称道的政绩是什么?”
石咏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这位皇帝陛下当真想要回顾这么多年执政的得失,也不应该来问他啊?他又不是什么股肱重臣,康熙一代帝王,哪能轮得到他评价?
“怎么,说不出来?还是不愿说?”康熙虽然已经老迈,可是眯着眼睛盯着石咏说话的时候,石咏还是能觉出脖子后面一阵一阵的凉意。
石咏心想,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康熙的功绩历史上吹的人多了,说什么“千古一帝”的都有,八岁登基,十六岁亲政,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开创康乾盛世……不过,这些和他,这个古代工艺美术的研究员,又有什么关系?
“回皇上话,”片刻间,石咏已经想好了如何回答,“卑职只是个造办处的委署主事,更兼年轻识浅,见识有限,若是说得有不妥当的地方,皇上勿怪!”
“卑职以为,对于卑职这些人而言,皇上最值得称道的功绩,乃是废除匠籍。”
“匠籍”是官府为手工匠人所限定的一种特殊户籍,这些人的地位低于一般平民,而且这种身份世代承袭,不仅脱离匠籍十分困难,更无法参加科举考试,跻身士流,是一个完全没有上升通道的阶层。这种制度为元代所创,明代承袭,匠人们要么需要服强制劳役,要么需要强制缴纳班匠银。匠籍制度于顺治年间开始废除,但是将其彻底废除,则是康熙于三十九年下诏,将班匠银并入田赋一道缴纳,将人身自由还给工匠,而工匠们也终于摆脱低人一等的社会地位,成为一般意义上的“良民”1。
石咏在后世,虽然不是专门研究古代工匠制度的,可也能从他经手修复的文物中感受到一二。元明两代,都曾出现过几次手工技艺的巅峰,但都无法与民间手工业在康乾时代那种爆发式的发展与急速进步相比——当然,这也直接导致了元明两代流传至后世的文物更加稀少且昂贵。
石咏知道固然是康乾时期社会稳定给这种艺术品手工业发展提供了契机,但他也同时认为,只有人身自由,才能带来更多的创造性:毕竟大家都是搞艺术的,在这一点上,他相信自己和工匠们的想法是互通的。
“废除匠籍?”
康熙吃惊不已,他假想过石咏给出的答案,各种各样都想过,他甚至也想象过,这问题若是问其他人,他的那些儿子们,他最信任的臣子们,想象他们会怎样揣度自己的心思,从而给出怎样的答案。
惯于揣测旁人心思的帝王,自然认为旁人都只会揣摩上意。
可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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