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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声第一次见到那样子的笑。
小姑娘十三四岁,眼睛一弯灿烂到嘴角能咧至耳朵根去。从见面开始就一直‘余声姐’的叫着,是个古灵精怪特长自来熟的花季少女。
“你以前学过绘画么?”余声问。
“美术课老师有教过一点儿。”屋顶的小木桌前,梁雨用铅笔未削的一端抵着下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算么?”
余声沉默片刻,将一张白纸推到女生跟前。
“你先随便画一个我看看。”她说。
梁雨低下头握着铅笔先画了一横又擦掉重新画,眉头皱的紧紧地。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余声从书里抬眼,女生画完了。
派大星生气变成了大怪物,挺像那么回事儿。
“余声姐?”那问号里夹着期待。
“呐。”余声在纸上画了一条线,“先教你一个。”
“绘画第一笔很重要,如果你感觉画的角度不对,不要那么快就擦掉,要以它作为对照重新画一条,然后再擦掉它。”她说着做了个示范,“像这样。”
梁雨嘟着小嘴巴恍然点头。
“我听奶奶说你幼稚园画画就很厉害了。”小姑娘问,”真的么?”
余声:“……”
那堂‘课’上了两个多小时,梁雨回去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要了张她这两天拿来练手的素描作宝贝。余声收拾完桌子下了屋顶,房间里没人,电视上是某个频道的热播古装剧。
阴毒的老女人要杀掉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余声的心矛盾起来,是不是每次女主遭到追杀问个‘为什么’后仇家说一句‘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这样子。等原因解释清楚了,然而男主来了。
院子里有说话声,隔壁婶子过来借老醋。
外婆正坐在厨房门口择着青菜,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有清晰爽朗的笑。余声从屋里的窗子看出去,外公背着手提了一袋旱烟进来了。
两个老人又‘吵’了起来。
日头一天一天的变长了,那几天梁雨每个下午都过来和她学画,一来二去的就更熟了。很多时候也不见得小姑娘会学的有多专注,倒是喜欢跑屋里看电视。
“我哥天天拿把破吉他都快被烦死了。”声音愤慨。
余声:“……”
小凉庄的夜晚比白天寂静的多,远处的山总是蒙着一层雾躲在云里不怎么见人,到了深夜就更孤寂冷清。那天中午方杨打电话过来要她陪着明天去学校领通知书,余声便早早就睡下了。
梦里有人鱼混杂的老火车站,母亲在凶她。
余声是被外婆摇醒的,脸上泪痕一大片。老人心疼的‘哎呦’了一嗓子,坐在床边忙给她擦眼泪。外婆的手很粗糙,小小的爬满了纹路,是锅灶上粘了米粒被风吹过后那样的干燥温暖。
“做啥梦了?”老人声音很轻很轻。
余声慢慢摇头,眼眶却愈来愈湿。
老太太几不可闻的叹息了声,拿过衣服给她穿上。床头柜上昨夜老人点着的蚊香早已经灭了,灰烬一圈一圈的落在上头,房间里有外婆清晨在厨房院里忙活时风尘仆仆的味道。
“起来洗个脸吃饭,一会儿杨杨该来接你了。”
余声‘嗯’了下,下床穿鞋。
方杨来的时候,余声已经吃完饭,正端着剩下的小粥给鸡喂着。外婆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食碗,笑着催她跟方杨快点出门。
小镇主街道的早晨一溜儿的烟火气。
余声坐在方杨的自行车后座上,眼睛跟着路口小吃摊那热锅掀起后腾腾直上的雾气在走。有人来了买了俩热包子又走了,身边的人等的急了一个劲儿的想要先付上钱。还有的就坐在铺子闲哉的现吃起来,豆腐脑里漂了一层红红的辣椒油。
到了学校,门口的礼品店油条铺全挤满了人。
“怎么办余声,我有点紧张。”俩人走在校园路上,方杨挽着她的胳膊说。
她安慰说:“没事儿,又不是高考。”
学校里的喇叭唱着‘好一朵美丽的声里方杨上了教学楼,余声在土操场等。七月的微风拂面,溜进了一丛花红柳绿中。
时间还长,余声目光锁住了一个方向。
那栋旧楼看样子年代已经很久了,上次来没怎么注意。墙角应该是这几天刚堆过来的沙子和土,或许是要重修。地下室那一排教室里,有一间亮着灯。余声站在负一层拐弯的岔口俯视,灰黄的油漆已经从门上脱落。
听不清里头说了些什么。
“李谓这小子怎么还没来?”
说话的男生叫陈坡,因着高一入学考试成绩单上‘坡’字错打成了‘皮’字而得名‘陈皮’。
梁叙坐在房间唯一的破烂沙发里,低着头手指拨着琴弦。
“急什么。”他闲淡道。
过了会儿,教室门被人推开。李谓怀揣着两张成绩单走了进来,陈皮立刻上前抽了过来,拿了自己的将梁叙的扔给他。
后者显然不怎么上心,看都不看塞兜里。
李谓一屁股坐沙发上摸出烟扔给身边人一根,梁叙停下调试音色的动作,接过烟叼嘴里又低下头。陈皮看着分数沾沾自喜,瞄了一眼那俩人。
“下午涮串去,哥们请。”
梁叙眼神一顿,放下吉他:“你们俩去吧,我先回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陈皮看了眼男生的背影又看看李谓,沙发上的男生无辜的耸耸肩。梁叙从学校出来直接取了自行车走了,没有逗留。
后面一大堆学生陆续离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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