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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先说当年吧。
爸爸要结婚,决定把家从大院里、从幺爸的阴影里搬出去,远离祸害,祖奶奶全力支持。
于是在通往石场的机耕道旁,新建了七间土墙草房。
那砌墙的砖是他一块块自己用黄土和水踩烂后合着稻草,用木匣子装好成形晒干的,新房的一砖一草一木一竹,都是他的汗水换来的。
在我十二岁那年的下午,家里电线老化,草房失火,几乎全毁,我当时正在学校上课,村里人跑进教室大喊:你家着火了,快回去看看!
我吓得不轻,连忙丢下书没命地往家跑,一路上都在想象着会如何如何,但到底没经历过,实在想象不出会是什么光景,只念叨着祖奶奶和爸爸阿姨的身体没事儿就好。
当看到祖奶奶沉默地抿着唇踮着小脚收捡着村里人帮忙抢出的、水淋淋的家具物什,看到站在一起身体无碍的爸爸和阿姨时,我终于放下心来,默默走到他们身边,呆滞不语。
看着那烧得面目全非、又黑又乱又湿,到处都坦露出被烤黑了的土砖,阿姨的泪水就没停过,爸爸抬起沾满灰的脸和手,扶住阿姨说: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样我们正好从新盖新房,这次换成砖瓦,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阿姨最是小气,这里所谓的小气是很爱哭,泪点薄弱,一旦遇到点事情,或是被感动或是不顺眼或是不顺心或是不如意,她都会流泪,但几乎都是藏起来默默流泪。
最怪异的是,她几乎每次流泪我都知道。
因为,我一般都是导致她流泪的罪魁祸首。
我说过,我讨厌泪水,所以一样讨厌她的泪水,当看到她流泪或知道她在偷偷流泪时,我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不屑厌烦和道不明的暗笑快意。
但那次,我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
因为我也想流泪。我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爸爸将残破的屋墙全拆了推倒搬走,去山里化了很多的木材,这里说的‘化’是和化缘相近的意思,因为我们那里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很人性的善意规矩,凡是遇到失火之类的灾难的人家,都能得到帮助,你可以进山去找木材,看中的就可以砍下来抗回家直到足够修建房屋,是完全不需要钱财之类的,如果你装稻谷的仓库也毁了的话,连稻米之类的也一样可以化到,足以让你支撑到来年收成。
说到这里,我要对所有向那些遇到过灾难的、所有向别人伸出过援助之手的人们深鞠躬,谢谢你们,因为有你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才会美好,才值得向往和珍惜。
在很多好心人的帮助下,新房没多久便建好了,直到现在,虽然我们不再在那里住已有多年,但依然完整如初,干净到没有一片落叶,一根杂草。
因为阿姨经常回去打理、清扫。房前屋后的水沟,总是畅通无阻。屋前的院子里,被阿姨和妹妹种满了花草果树,栀子花、桂花、玫瑰花,樱桃树、核桃树、柿子树、桃树`````这是爸爸笑谈了很多次,一直想要的。可惜在他还在的时候,家里需要晒粮食的场地,需要进出宽舒的场地。
每当有地方漏雨时,阿姨就会亲自上房去捡瓦把漏雨的地方补上。瓦不够了,就买了请人拉回来。
当她手脚颤抖不能再爬上屋顶时,就站在地面上,拿竹竿一块块顶那些破漏的地方,小心翼翼移动完好的瓦片把漏雨的地方补好。
她的这一技能,我和妹妹一直没办法学会。
我想,这不是技能,而是爱和珍惜,因为这房屋的一瓦一木,一砖一石,都是爸爸一手一脚搜寻建立的。
她说:“这是我们的家,是你们爸爸辛苦修建的家。我们要保护好她。”
偶尔,我们会一起回去看看。看那房前屋后的果树花草,看那曾经的笑声泪滴、黯然轻快。
```````
爸爸在我快四岁那年娶了阿姨,家里就多了很多笑声,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
爸爸不再离开家长时间不回来,虽依然四处奔波,辛苦挣钱让我们的日子过得舒坦宽裕,但最多三天,他就会出现在家里。
我们的家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是偶尔碰到那两个妇人时,她们会拦住我问:呀,小容子,你后妈好不好啊?有没有欺负你打你骂你啊?可怜见的,黄蜂尾后针,最毒后母心,你这么小就有了后妈,以后日子就更造孽罗,你妈死得惨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
我先是委屈无措的怒瞪她们,再然后便不理她们,再然后,当我五岁时,便打了她们威胁她们,那以后,我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真的清静了吗?
没有。
因为我的心没有。
我开始思考开始犹豫开始怀疑开始猜测。
后来总在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当人类思考时,上帝就会发笑。
现在想来,虽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发笑,但我是在笑的。嘲笑,嘲笑我自己。
那年年少,那年不懂事,那年不懂情。
尽管心里在狠狠的嘲笑自己,但我曾经所犯的错,哪怕只是心里犯的错,也是错,也要说出来寻求宽恕。
我的思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记得了,但我的不满和怒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却记得清清楚楚。
爸爸和阿姨结婚时我已快四岁,在我即将六岁那年的大年初二的凌晨,妹妹出生了。
妹妹出生时差不多八斤,长得白白胖胖很讨人喜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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