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崩(1/2)
陈松走后良久陈庆才终于缓过劲来,不过不同于往日。
往日他病发完毕后,休息一会儿又与常人无异,可是这一次,他感到他的状态没有丝毫的恢复。他终于确信;他这是大限将至了。
面对死亡,他更多的是不甘和悲痛。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没有铲除藩王、还没有削弱世家、还没有消除大周的积弊........
可如今他只能在这大殿内等死,他含着泪口中喃喃道:“父皇,庆儿让您失望了!大周的江山,庆儿守不住了。”
“当了这么久的皇帝,怎么一点也不见长进啊?”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他顿时汗毛直立,有人潜入了玉熙宫,可是外面的侍卫居然没有发现。
他猛然转身,可当他看到来人时,他愣住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黑底金边的棉袍,头上挽了个道髻,头发很自然的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个短杖,正站在他面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的对着男子叫了一声:“父...父皇?”
这个男子居然是陈凌,相信此时有旁人在殿内,必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陈凌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慈爱,笑道:“我儿子不孝啊!几年时光,把父亲是模样都忘了。”
陈庆如同小孩子犯错似的,站在那里拘谨的说道:“父皇的模样,儿臣不敢忘记。”
陈凌上前,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好样的!你做的事情,父皇都看得到。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伦,你不要自责。”
说完,拍了拍陈庆的肩膀说道:“父皇问你!如今太子年幼,悍臣满朝。势必君弱臣强,你该如何?”
陈庆有些愧意,他毫无底气的说:“儿臣无法解决此事,世家大族把持朝政非一两天了。儿臣只能用捧杀刘瑞的来使其置于风口浪尖,让他去和那些大臣斗。一直斗到琦儿长大,他就能得到许多老臣的支持,从而扳倒刘瑞或者那些权臣。”
这时,陈凌突然问道:“高晟可为贤臣否?”
陈庆愣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答道:“目下可为贤臣。”
陈凌笑着问:“何时便不为贤臣?”
陈庆答:“高晟长处在于整肃吏治,查勘官吏。当朝堂吏治清明之日,便是高晟回乡之时。”
陈凌:“以何理由?”
陈庆答:“父皇留下的账簿、还有高晟宗族犯罪证据,足矣!”
陈凌笑了笑:“故技重施?”
陈庆看着父亲的笑容有些没底气,低下头不敢看父亲。
陈凌:“君王之道,用人之道;能操纵人心,才配御天下。刘瑞也好、高晟也罢!只能怪你自己愚蠢。”
陈庆默默的低下了头,如同犯错的小孩子,怕得到父亲的责骂。
不料陈凌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闪过一丝欣慰:“不能怪你,父皇知道,庆儿不容易啊!”
然后他抬头看着屋顶,叹了一口气说:“这世上哪有不死之人?又哪有不亡之国?你不必自责,父皇早就料到了!”
听到这话,陈庆反而更加自责。
陈凌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说完拿起案上尚温的药汤,递给陈庆说道:“该喝药了!”
这个时候,陈凌才真正像极了一个父亲。
陈庆忍着眼泪,接过碗。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可当他喝完药之后,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他慌了,四处张望,寻找着父亲的踪影。
良久他才明白过来,那只是他的幻觉。他瘫坐在御座上,望着案上的碗出神。
“启禀陛下!刘卫尉求见。”门外传来了陈松的声音。
这声音将陈庆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用尽全力才发出一阵虚弱的声音:“进!”
刘瑞走进玉熙宫,对御座上的陈庆拜道:“臣参见陛下!”
陈庆抬头看着刘瑞,轻声说道:“你来了!”然后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刘瑞走上前去,看着面色苍白的陈庆,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对陈庆说道:“陛下安心静养,一定要按御医嘱咐按时服药。等陛下身体好了,臣再与陛下同游中原。”
陈庆笑了笑,摇头说道:“别说这种安慰人的话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然后他抓住刘瑞的手说道:“朕在位这四年,最忌惮的人是你,最得力的人也是你。兄弟,我是真的撑不住了!往后的路,由你陪着太子走吧!”
刘瑞眼眶有些泛红,辅佐陈庆这么久,要说两人真的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相互利用、相互提防。陈庆提防着刘瑞篡权,刘瑞则提防着兔死狗烹。可同时,二人有相互引为知己。觉得真正懂自己的只有对方。
所以现在陈庆即将离世,刘瑞庆幸之余,也有惋惜。
他握着陈庆的手说道:“陛下放心,臣必全力辅佐太子,替陛下、也替太子守到大周的江山。”
陈庆拍来拍刘瑞的肩膀说道:“背朕走一程吧!”
刘瑞没有拒绝,他问道:“陛下想去哪儿?”
陈庆想了想,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去朱雀门吧!朕想再最后看一眼父皇给我的天下,然后烦劳你,将我背到我娘的寝宫。”
刘瑞说道:“臣遵命!”
说完背着陈庆来到朱雀门的城墙上,他对背上的陈庆说道:“陛下!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天下。”
陈庆强撑着双眼,看着城墙下的景色。时值深冬,皑皑大雪为洛阳城披上了一件银色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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