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筑巢引麻雀(1/2)

高道乾无心再看几个客人和赵掌柜关扑，自行提了酒肉和包袱，也无心和那忙得不亦乐乎的赵掌柜招呼，转身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挤出人群出了汤饼铺。

不想，高道乾刚挤出人群，就被人从后一把抱住肩头，身后之人力道极大，拉得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提着酒肉的高道乾身体顿时倾斜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道乾不及多想，身体向外一挣，随即又猛然侧靠回那人拉动方向，同时右脚向后一別，“嘭”的一声右肩重重撞在身后那人胸间，那人痛呼一声顿时松开双手向后跌去。

高道乾撤步回身看去，却见那胖大的郑屠，正手捂胸口跌跌撞撞向后倒去，却好在汤饼铺门前围拢许多人观扑，郑屠直跌撞在人群身上，才止住脚没跌倒，只是他那胖大身躯过於沉重，直撞的那些正兴高采烈伸着脖子关扑众人跌跌歪歪，前面几人甚至被撞进汤饼铺内，顿时惹得众人一片骂声。

郑屠刚刚为自己打抱不平，自是没有恶意，何况郑屠有自家铺子，也绝不会看上自己怀里这几十文铜钱和手中些许酒肉。

高道乾忙抢上两步，伸出提着包袱的右手勾住身体还倾斜着没有站稳的郑屠，高道乾虽然身体不是很壮硕，可双脚站的极稳，郑屠拉着高道乾手臂借势稳住身，高道乾却没有被他拉动分毫。虽然一只手还捂在胸口，想是高道乾这一撞撞得不轻，可郑屠脸上不仅无半分怒意，竟还是好似捡到什么宝贝是的看着高道乾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郑屠虽然长得黑铁塔似的很是凶恶，绝对和《水浒》中那延安府的镇关西有的一比，可幸好脾气却没有镇关西那么大，满脸歉意对着吵骂的众人连连告罪了好一番后，才转过身。

“郑大官人，小底莽撞，还请大官人原谅侧个。”

直到此时，高道乾才有机会说话，满脸歉意地向郑屠致歉。

小底，是宋人民间年小和年长者说话的自称。

郑屠年纪有四十多，高道乾如此称呼自是应当。只是宋朝虽不抑商，可商人的地位也还是不高，而高道乾的样子看着就像读书人，和自己如此称呼，自是让郑屠感觉脸上有光，顿时看着高道乾的目光又热烈了许多。

“不妨事，不妨事。小官人好手段，是洒家自家唐突，怨不得小官人。”

洒家，是宋时北方人的口语，就是俺、咱的意思。宋室南渡，有大批北方人迁来江南。听这郑屠口音，似乎有山西腔调，不是江南就如方才那汤饼铺赵掌柜那软软的呢喃吴语。

见高道乾还是一副不明其意的样子，郑屠赔笑又道：“小官人莫怪，洒家是见小官人掷得一手好镖，很是羡慕，只是想着和小官人交好，并无他意。”

明白了郑屠的意思，高道乾初来乍到，也正想找个人聊一聊，了解一下时下临安状况，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忙笑着应允下来。

“那就叨扰大官人了。”

这郑屠是个豪爽之人，见高道乾毫不做作应允，不由欢喜，指着不远处一处人头攒动之所。

“那里便是洒家的肉铺，本想请小官人到铺子里坐坐，可铺子里人多呱噪，又到处都是生肉腌臜气，恐污了小官人耳鼻。不若这样，你我二人就到对面蓝老儿酒楼吃酒攀谈，蓝老儿这酒楼一日也见不得几个客人，甚是清净，小官人你看可好？”

见高道乾点头，郑屠也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喜滋滋拉着高道乾就向街道对面走去。

宋人称老者多为老丈，有身份的又被称作大官人或者员外，若是称对方为老汉或老儿，自是蔑称，就是称中年男子为汉子，也是如此。

郑屠粗豪，高道乾又见得他和赵掌柜称呼，此时听这郑屠又称茶楼主人为蓝老儿，想是这郑屠也和这掌柜相熟。

高道乾抬头从街上熙攘的人群头上看去，只见对面紧挨着两座都是三层飞檐高楼，正对面这座楼前悬挂的幌子写着一个茶字，右手高楼高高挑着一个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他方才只是盯着寻常饭铺一类找寻，竟然没怎么注意到这两座楼宇。此时见这茶楼、酒楼二、三层的雕格窗户都紧紧闭着，又听郑屠口说整日没多少客人，不由有些不解，这样一座酒楼造价定然不菲，怎会没有客人？

及至随着郑屠穿过街上涌动的人流来到街对面，高道乾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酒楼和茶楼一样，都是飞檐三层，制式也是相同，看样子好似一同建造。两座楼都是下面一层砖石砌就，二三层却是木制。

看这茶楼，一楼雕花正门上一块朱漆大扁，上书“一品轩”三个金色大字，看着好不气派。这茶楼虽临街却不靠街，街边离着茶楼还有十几丈远近。街道和茶楼间这段空地地面上也铺着青石板，只不过街道的青石板和这里大小制式有些不同，看得出这里的石板是后铺就的。

这段铺着石板的空地上，现在也没闲，而是在大门两侧一直到街道边上，扎着六七座席棚，席棚下摆着桌凳，这些席棚里茶桌四周多半坐满了喝茶的客人，看穿着打扮，客人多数是小商贩或是行脚人，鲜有几个衣着光鲜的，此刻正有一个茶博士提着比后世寻常水壶要小许多的平口陶壶在席棚里穿梭，不时给喝茶的客人添茶倒水忙个不停。

再看那敞开着大门的茶楼里面，虽是干干净净亮堂堂的，装饰雅致，红漆桌椅也都擦拭的闪着光亮，可里面就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