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嬉笑怒骂(1/2)
提醒完别人,韩延昌韩秀才觉得自己俨然成了王宗师左右随从里的主心骨,颇有自得之心o但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连忙又对国子监祭酒罗大人道:“不想座下竟有人如此崖岸自高,老大人以为如何?”
韩延昌的策略很简单,不理睬范弘道的正面挑衅,绝不让王宗师自降身价陷入与范弘道的纠缠里,尽量让罗祭酒出面o
毕竟罗祭酒对范弘道而言占着师长名义,天然对范弘道有强大的束缚力,这是范弘道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o
果然,罗祭酒当即对范弘道呵斥道:“你不过是求学生员,四书五经也不知懂得几分,也敢出位妄言与王部堂论道,实乃坐进观天夜郎自大之辈,我太学断然不容许如此风气!”
罗祭酒呵斥范弘道,除了对范弘道欠缺好感之外,还有个原因o王世贞是他请过来提振国子监学风士气的大名人,怎么可以被范弘道“鄙视”?
范弘道答道:“天下人论天下事,莫非老大人也想堵塞言路?”
在当今的政治舆论风气下,广开言路是一种近似于政治正确的东西,是士大夫们嘴上标榜的美德,堵塞言路自然也就成了恶行o
罗祭酒立刻又驳斥道:“高皇帝时就有诏令在先,监生要务是读书习理,严禁胡乱议论政事!”
范弘道看向另一边的王世贞,“议论几句王公就是议论政事?老大人这是将王公捧成了圣贤还是宰相?出口成宪言出法随的,只有宫里面那位吧?”
范弘道这口气十分轻佻,王世贞身边的年轻人们终于有听不下去得了,有个穿玉色直裰的士子厉声道:“我倒要听听,你要如何大言不惭!若敢攀诬王公,叫你走不出这太学门!”
韩延昌眼皮猛地跳了跳,坏了,这哥们不该说这句话!此后便见范弘道又向前站了几步,走上了台阶,距离露台上诸人更近o
“在我眼里,天下文人大抵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如同江陵太岳相公,重实不务虚,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担当就时之责,愿意做事,当然也许会做错事!
另一类人则不同,以名节为标榜,以议论为风气,广结盟友后进为声势,自诩才名,自命fēng_liú,品评文学褒贬人物,虽然身居高位但不大去做事,所以也不会最错事!”
范弘道的声调慷慨激昂,说到这里时,忽然又转向王世贞:“这类人,就如王凤洲公这般o”
如果先前范弘道说与王世贞道不同而不相为谋,别人肯定觉得他太狂,根本没资格与王世贞作对比o
但这时候范弘道抬出张居正为例子,就没人觉得不够格了,无论如何张居正曾经是站在顶点的人物,当然有资格做代表性人物o
众人一时哑然,张居正和王世贞确实是两种类型人物,走的是两种不同道路,范弘道说的并没有错,谁也不能否认o
另外范弘道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推崇张居正这种路线,所以不接受王世贞,谁又能说他肯定错了?
范弘道缓缓扫视台上众人,露出几丝“尔等不过如此”的讥诮神色o
却又惹恼了那玉色直裰士子,当即又开口指责道:“圣上钦定张居正逆贼,你却敢在此褒扬此人,是何居心?”
韩延昌痛苦地捂住了脸,什么叫猪队友,这就是了o今天他自我感觉良好,借着天时地利人和,估计战胜范弘道问题不大,谁料到竟有这么一个猪队友拖后腿!
读书人之间争论,那都是读书人的事情,抬出皇上来给自己助力,那是很没品的行为o
果不其然,当即就听到了范弘道抓住这点,声色俱厉的对这玉色直裰士子斥责道:“那就请阁下去向宫中告发啊,说不会圣上会赏给你一官半职!如果在下能成了钦犯,那也是在下之大幸也,反而要多谢阁下成全了!”
这年头,因言论获罪就像是士人的勋章,很多人为了名气甚至故意追求这种勋章,范弘道这话倒也符合人之常情o
玉色直裰士子顿时被噎的说不出来,气得眼睛都鼓出来o韩延昌暗叹几口气,只能自我安慰道,猪队友也有好处,起码可以凸显出自己来o
于是他开口接过话道:“范弘道你此言差矣!王公岂是只会虚言空洞之人?只是近一二十年来朝中强权当道,王公不得施展而已,便如宋代之东坡居士,只能徒留文名o”
范弘道忽然抬起头,哈哈大笑几声,高声道:“有理有理,这么多年来,王公与新政高相公不和,忤逆了江陵张相公,评论蒲州张相公粗鄙少文,听说与当朝申相公也心有芥蒂o
近年间历任首辅,居然全都打压王凤洲公,那一定是他们全都错了,只有王公是对的o说起来,也许是天下人对不住王公!”
这下连韩延昌也语塞了,除非他脑残到说一句:“这不是王世贞的错,是全世界的错o”
在场数百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还能聊下去吗?这范弘道虽然看着很狂,但真是个人才,嬉笑怒骂的让人简直无话可说o
别说其他人,连王世贞本人脸面都有些挂不住o先前无论范弘道怎么说,王世贞心里都是风轻云淡的o
几十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还在乎范弘道这小年轻点评几句?作为文坛领袖宗师,这点必要的“涵养”和应该的“大度”还是有的o
所以王世贞懒得说话,或者是自重身份,不屑于亲自与范弘道计较,只由着左右这些年轻人出面与范弘道对峙o
不然他提携后进、广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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