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变与不变中(3/4)
新泡了茶,又继续坐在她常坐的躺椅上,打着她那永不完工的毛衣。一切都没变,我们觉得很安全。我把视线悄悄从书边移到她的身上,看她专心地打毛衣。不紧不慢,毛线球缓慢做着不规则滚动。小指头翘起,中指向针前勾拉,其余指头配合,表情沉静,手上的动作时断时续,简直像极了我想象中的织女形象,与她当年太妹作派形成了天然对比。
“看什么看!偷偷看人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妍子突然问我,我笑了:“我的动向,原来,都被领导掌握了。”
“你一举一动,瞒得过我吗?”
她自信起来,才是她的本性,才是她最自然最轻松的状态,我喜欢她这种状态。
我不知道她这毛衣什么时候才能够完工,仿佛始终停留在三分之二的状态,拆了打,打了拆。但我知道,这是她的一个工具,让她的心情平静,让她将日常的时光与我联系起来的工具。这半年来,她以这种状态,陪伴我度过平静而安闲的时光。
我又翻了一页书,但手指翻动时,不那么灵便,我用食指沾了点口水,再继续翻。突然,手被妍子捉住:“不讲卫生,上面有油墨,怎么往口里放?别乱动,等我一下。”她下楼了。
这其实是我看书的习惯,当翻书不顺的时候,沾点口水。其实,过去数钞票时,也是这样,没觉得什么不妥。我们农村人,就是真吃黄瓜之类,从藤上摘下来,哪怕有泥巴,在衣服上一蹭,就吃了,也没见有什么毛病,这是有点不讲卫生,但就这样了。农村人,讲究那多,还活不成了?
她上来了,一个小碟子,里面一小块毛巾,打湿过的,放在我身边:“就用这个沾手,记住了,不要往口里送。”
她说得对,所谓讲究,就是把事情搞复杂。我习惯起来,还得有段时间。如果按我在农村时的习惯,估计今天做的事情大半都是多余。如果按在大学或部队生活的习惯,我可以减少一半以上的细节程序。但是在家庭,所以事情的程序,除了按我必要的次序来,还得加上她的规矩,变得琐碎而复杂,而滋味就存在于这些琐碎中。这讲究,也可以叫精致,也可以叫折腾,这是时间和财富充裕的人生。
“妍子,下面花园,上次浇水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吧,我记着呢,爸爸浇的。”
“这两天,如果天睛,我要浇水了。”
“我会提醒你的,哥,花和盆景也要剪了吧?”
“对的。妍子,明天我就开剪。”
“哥,昨天,在大姐家,她家那米兰香,你闻得习惯么?”
“习惯倒是习惯,不过也不是特别想。我觉得,我们家的香水月季,我更喜欢。”
“我也是,上次在北京,你送我的月季,那真香。”
“还是家里花园的?跟我们温州这品种是一样的。”
“对的,哥,月季开了,我每天都要跑去闻一闻的。”
“你喜欢,我们再多种几棵,好吧?”
“好,我喜欢。哥,你茶叶品种不换一下吗?春天来了,听说明前茶好,你还喜欢哪些品种呢?”
我们俩就这样絮絮叨叨,有时还东一句西一句,内容跳跃。但这些事关生活的细节,正是生活的主要内容,让这些细节展示美好,正是幸福的表现。
我是不是有点女性化?
“妍子,昨天你跟义乌的大姐聊了一夜,咋那么有劲呢?”
“你不知道,哥,原来我爸妈在义乌做生意,我在温州老家跟奶奶住。只有放假了,才到义乌,跟他们团聚。但是,他们生意忙,老把我丢在叔叔家,就跟大姐他们玩了。我们有好多小游戏,还有好多小秘密。我们虽然没有你跟那个二娃交情深,但也算是发小,你说,高兴不高兴?你是不是想问我们说的什么?”
“我不问,你们女生的秘密我不问。妍子,看得出来,那位大姐对你真好,把我们的事当成她自己的事在办。下次去,记得跟人家带礼物,不要忘了。”
“对的,送她啥好呢?”
“这个你自己决定,我不掺和你们女生。但是,你请过人家来我们家,要尽量请,不要言而无信。”
“是的,哥,你也要多学几个菜,我跟人家吹了牛的,说你炒菜好。”
这种问答,看起来都是琐事,但这是家庭和夫妻的常态,平庸而细致,实在而温暖。
晚上的折腾后,我依然在她怀里睡着了。不是我非要依赖她的怀抱,平时我自己也能够睡着,但只要她在,我就要表现出依赖的样子,让她感觉到,我离不开她,让她释放母性的情结,让她充满对我的自信。
她由于中午睡得长,所以晚上就睡得晚,她轻轻抚摸和的头发,轻轻拍打我的背,我真的有种安全感,我真的觉得好舒服,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在这一刻,我把她当成了母亲?从小母亲的离去给我巨大的不安全感,妍子给了我安全。
早上的打坐,继续进行了。我们打坐的进程和反应是不一样的,我们也不太交流打坐时的感受。如果我们之间每天都在产生秘密的话,那几乎都是在打坐中形成的。
我们并排而坐,她总是先念几句六字大明咒,这是她唯一会念的东西。我只求心静,我也只尝到心静的好处。
夫妻之间有共同的仪式般的事情,但又有不共和秘密,这恐怕是保持我们稳定而又新鲜的原因吧。
也许是有段时间没有打坐了,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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