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糖糖(1/2)

宁晏忘了自己是怎么坐上陆远棠的车的，大概是在她听完他那句话时，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

“没心没肺也是我惯得，我可以受着。”

呵呵，陆教授，您也是真够深情的。

宁晏扯扯嘴角往车窗外看了几眼，下午四五点的天，燕都的太阳仍然有点烈。

宁晏家住在燕都的一个小镇子上，平时坐公交到燕都市中心都要一个多小时。

宁晏转头看着陆远棠，礼貌地说：“陆教授，这次谢谢你了。”

陆远棠手里翻着文件，闻言稍稍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客气。”

宁晏觉得陆远棠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疏离而淡漠。

而她，也回到了那个忐忑不安又别扭的她。

宁晏瞄了他几眼，视线在他左手上停留一瞬就转头看向窗外。

她刚才在影院就注意到了，陆远棠左手中指上戴着枚玉戒。从刚才他就时不时地转着那枚玉戒，宁晏看不清他的表情，脑子暗暗想着左中指带戒的意思。

不过，也或许只是她多想了。

一时，车内异常安静。

前面开车的梁杰偷偷地瞅着后视镜，冷不防对上主子冰冷的视线时，脖子一缩，权当自己是乌龟。

他怎么觉得主子心情比去见宁小姐之前更糟糕了呢。

该不是……梁杰有点为自己的主子操心，毕竟这男人谈没谈过恋爱，有没有过经验，会不会哄女孩子还是很重要的。

然而，主子除了对工作有点耐心外，这些年最大的耐心都给了宁小姐一个人。

于是，梁杰很机灵的将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给硬生生地拖延到了一个半小时。

再于是，还未到家，宁晏的肚子就叫了。

咕噜咕噜~

宁晏忙摁着胃部，脸臊得通红。心里祈祷着陆远棠没听见，没听见……

然后她就听到陆远棠的问话：“饿了？”

“......嗯。”宁晏低垂着头，不看他，声音有点小解释道：“我今天没怎么吃饭。”

“去最近的餐厅。”

梁杰：“是。”

陆远棠说完就先看了眼宁晏的肚子，抬眸看着她问：“胃疼吗现在？”

宁晏茫然地摇摇头：“不疼。”

正常的情况没人这么问吧，他......知道她有胃病？

“为什么不早——”陆远棠话一出口还没说完就紧抿着唇，黑眸盯着她忽道：“怪我。”

“那个陆教授，我真没事，而且。”

宁晏看了眼前面路口，接着道：“马上就到我家了，真不用去餐厅。”

“没关系，我也饿了。”

宁晏：“……”

宁晏很没出息地说了一句：“那还是去餐厅吃吧。”

***

宁晏第一次觉得人生真的跟过山车一样。

比如，不远处站在她家楼底下的韩远，再比如，宁晏瞅了眼目光森冷的陆远棠。

“陆教授，这次让您破费了，下次您有时间我请您吃饭。”

陆远棠看了眼几米外站在楼下等人的人，对上对方望过来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都是一暗。

哼。

陆远棠收回视线看着宁晏巴掌大的小脸。

“宁晏，我只比你大了四岁。”

“嗯。”她知道呀。

“所以最后一次，叫我陆远棠。”

“还有——”陆远棠拿过她的手机，存了一串数字在里，将手机放到她手中，黑眸凝着她，非常认真地说：“我等你请客。”

有晚风吹过，宁晏刚想抬手，陆远棠的指尖就把她眼前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宁晏望着他，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她清晰地看见他的眼中有柔情千种，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就要从他的眼中溢出。

宁晏怔愣地由他牵过她的手，她的掌心酥麻，感受到他指尖在掌心划过一个又一个弧度。任他一笔一笔地在她手心里写下一句让她怔愣许久的话。

“阿晏，你听话。”

阿晏，你听话。

阿晏，你听话。

……

宁晏猛地抽回手，脑中乱成一团。

好半晌，宁晏嘴张了张，看着他，眼中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糖糖？”

“是我，阿晏。”

***

宁晏是在十一岁那年出的车祸，那时她刚跳级读初三，要去邻市参加一个奥数竞赛，自己一个人坐长途大巴过去的。

车祸来临的前一刻，宁晏只觉得周遭都是鸣笛碰撞的刺耳声，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她再醒来眼前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场车祸是燕都近十年来少见的连环车祸，死伤近五十人。

宁晏在医院抢救了两天才从鬼门关回来了。家里有亲戚到医院看望她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宁晏不想要什么福气，她只想要光。

宁晏成了一个瞎子，医生说她的眼球在车祸中被玻璃划伤，眼.角膜严重破裂，必须移植眼.角膜，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了，也不能保证她会完全恢复视力。

那段黑暗的时光太漫长，大部分的时间宁晏都是一个待在病房里。

遇见糖糖那天，宁晏第一次偷偷地从病房里摸索着墙壁离开，她厌恶死了那种药水味。

然而她不知道她出了病房拐个弯面对的就是楼梯，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下倒去，是糖糖救了她。

糖糖也是那场车祸的幸存者，是宁父跟她说的。和她不同的是，糖糖失去的是声音。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宁晏觉得自己找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