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梯山的妖人(1/3)
华靖德元年二月,吏部勋封司丞张异乘车抵达凉州治所姑臧。
张子奇此来,自然是奉了皇帝裴该之命,西行封拜故晋凉州牧张寔的。事先便已有消息传至凉州,云天子禅让,大司马裴该践祚,张寔乃召集群僚商议,众人或云当从新朝,或云当守旧朔,莫衷一是。张安逊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因而不便遽见张异,便托辞染病,命其弟张茂出城去迎接华使。
张茂张成逊将张异迎入馆驿之中,盛情款待,趁机探问洛中情势。张异自也早有准备,挑一些好话说了,张茂旋问:“大司……华天子遣君来,欲封家兄何职啊?”
张异也不隐瞒,便即回答道:“拜张公从一品加少傅、使持节、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牧,封福禄县公。”随即将新朝的官品制度,大致向张茂解释一番。
张茂得了确信,便待归禀其兄张寔,张异却又加通告道:“天子尚有二语,使异传达于少傅。”
“未知何语啊?茂自当先为通传。”
张异便道:“其一语,凉州各郡县守令如旧,少傅府中将吏,可具名册,表列功勋,朝廷自然皆有封赏……”我这回来主要是封拜张寔一人,朝廷对于你们凉州内部人员安排并不怎么了解,所以请你们自己上表,自然一个都不会落下,人人都有显官做。
“其二语,请少傅谨守凉州,为国家西屏,若军政事不甚烦剧,还望命车归洛,天子欲当面嘉勉少傅也。”
张茂拱手而退,匆匆入州署来见其兄张寔,把张异的言辞备悉陈述了一番。中督护氾瑗便道:“华天子甚重明公,官、爵皆列二等,且使明公继守凉州——恳请明公即刻往见使臣,受诏听命。”
建威将军、西海太守张肃呵斥道:“氾君此言,何其无理!我张氏世为晋臣,先兄在时,便为国家守凉州,职贡不缺,如今岂能背晋而受伪华之职、爵呢?”他本是张寔的叔父,所言“先兄”,自然是指张寔亡父,前任凉州之主张轨了。
氾瑗苦笑道:“张公,如此空泛之言,张公也曾说过多次,某亦驳过多次,无谓再言吧。”此人也是张轨时代的老臣,与前督护宋配二人实掌凉州军事,名高权重,在集团中说话的分量,其实比张肃要高得多。
此前氾瑗就反复解释过,晋威已堕,晋祚必倾,这事儿谁都阻止不了。先公之所以坚奉晋朔,既抗胡汉、复拒司马保,那是因为除晋主外别无效忠的对象啊,而论实力、名望,又不足以自立之故。如今华晋禅代,明正言顺——就理论上来说,是司马邺主动让的,不是裴该伸手去抢的——那咱们又岂能不从华朝呢?
你或许是真想继续奉晋之正朔呢,问题晋在何处啊?天子都禅了位了,你这份忠诚表给谁看?
太府司马韩璞也道:“明公曾往榆中,会见裴大司马,立盟定约。因有此约,凉、秦、雍三州之间,守望相助,财货互通,亦已数岁。今若绝盟背约,华人必绝商贾往来,则凉州终究悬远,户口不蕃,耕地有限,势必蹙矣——还望明公三思。”
张肃啐道:“一派胡言——裴该篡僭,便为寇仇,又岂是我家绝盟背约?!”
张寔摆手道:“叔父暂息愤怒,兹事体大,自当听取众意。”随即转向张茂,问他:“成逊又如何说啊?”
张茂拱手回答道:“愚弟不比叔父深明大义,而只能陈说利害。今我凉州与西域货殖,收获亦丰,何必仰赖秦、雍呢?裴文约东出践位,关中军多半从行,秦、雍两州相对空虚,而我有五万雄骑,自可叩关而入,料秦州不足定也。若定秦州,裴文约必然西归,则复洛中空虚,祖骠骑方慑于其势而屈从之,到时候或将据洛而反,阿兄与之东西呼应,裴文约必……”
他话还没能说完,太府主簿马鲂就惊呼道:“张君慎勿作此言!秦州虽然空虚,游子远却善能抚戎,顷刻间而起十万戎兵不难也!”
张茂瞪了他一眼:“马君且听我说完——我亦不言必取秦州,然以此可觇知天下大势。若秦州难定,或祖骠骑不起反心,阿兄再谋归华不难。终究羯贼尚在,裴文约方注目于东方,于西鄙只能羁縻而已。
“然若阿兄就此从华,受其爵、职,今彼使张异来言,讽阿兄上洛觐见。阿兄不往,终不能释其疑,若往,或将留而不遣。倘若阿兄甘愿为窦融,则愚弟前言自可不取。”
马鲂反驳道:“张君,若明公有割据之心,乃可自建正朔……只是以偏远之一州,拮抗天下,殊为不智。若无割据之心,天下行将归于一,凉州又岂有外于王化之理啊?父子相继而守一州,不过乱世中无奈之举,即便华不易晋,难道晋主底定四海后,就不会召明公入洛么?
“明公就此受华爵、职,顺天应人,可望子孙永为华臣,山河带砺。若先绝之,华帝必恶明公;若复求之,天下将轻明公——窦融又岂是易做的?”
张肃道:“裴该虽篡僭,丹阳王尚在建康、王镇南(王敦)在江州、刘司空(刘琨)在东北——孰云晋祚已终?天下事尚不可知,安逊实不宜遽受华禄啊。”顿了一顿,又道:“自然,发兵攻秦州,亦非善策。”
开玩笑,如今兵权半在宋配、氾瑗手中,他们一个不肯站队,一个摆明车马要从华,内部尚且不稳之时,就南下作战?张成逊你长脑子了没有?!怪不得先兄虽然宠你,最终还是遗命你哥做继承人了……
商量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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