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帝星的迁播(1/3)
殷峤的预感落了空,禁中确乎有大事发生,但暂时还未见得会影响到朝局……
且说司马邺夤夜召集群臣,包括尚书、门下二省的主要官员,以及诸卿,还有寥寥无几几名宗室,只是为了宣布一个好消息:“太医诊断,皇后已有身孕矣!”
也不知道是司马邺不必操劳国事,自可在宫内勤劳播种的缘故啊,还是梁皇后私拜帛尸梨蜜多罗所授佛像起了效果啊,总之在经过梁氏父女长时间的忧心后,梁皇后终于数月天癸不至,命医诊断,确定了是喜脉。
司马邺真是大喜若狂啊,即命宦官将此事遍告群臣,大长秋梁芳却建议说:“此乃陛下长子,又是嫡子,若无意外,千秋万岁之后,当为中国之主,自当遍召群臣,当面宣布。”司马邺尚在犹豫,终究皇后只是怀孕,还没有分娩,这谁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啊?但梁芳却一口咬定,说这肯定是个儿子——“连岁捷报,大司马又收复晋阳,此上天庇佑我晋之相也,岂可不与陛下一储君乎?”
旁边儿宦官朱飞也随声附和——明达恰好出去整顿五校了。
司马邺盼望这儿子也盼望了很久了,小年轻欣喜若狂之下,就一时脑袋发晕,听从了梁芳、朱飞之言。于是遍召群臣,亲口宣告这一喜讯,群臣自然三呼万岁,纷纷表示恭贺。但是等到退出来之后,王卓——论官位他自然不够资格,论爵位才得同样受召——却凑近殷峤,压低声音说:“皇后腹中,尚不知男女,天子便夤夜而召群臣,宣说此事。行事如此轻佻,岂堪奉大宝?”
殷峤瞥了王文宣一眼,淡淡地回复道:“天子尚在青春,或受梁氏之惑……”这个“梁氏”当然不会是指皇后,而是指皇后之父梁芳——“倒也罢了。如此失礼,无人君之行,群臣却无所谏言,才最可虑。”言下之意,没人打算匡正皇帝的过失,因为没意义啊,反正也没真把你当颗菜……
他当然想不到,皇后肚子里这块肉,对于日后的朝局发展,竟然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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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司马邺宣布皇后有孕的同时,梁芳退至宫外,却未返归己府,而是跑去邻家,敲响了房门。时候不大,有仆役出来相迎,梁芳迈步而入,只见此间主人已在庭院中端立静候了。
这位主人是个女子,穿着非常简朴,乌黑的长发挽起,只用蓝色丝带系扎,并插一枚荆钗罢了,别无首饰头面。其容颜清丽而无点滴媚态,不施脂粉而肤色天然净白,唯眼角略有些鱼尾纹,可见青春已逝,岁数并不在小了。
梁芳疾趋而前,拱手致礼,口称:“魏大家。”
“大家”之称,当世用途非常宽泛,如妇呼婆母、仆呼主人,乃至于近臣或后妃以呼天子;但以男性而呼女性为大家,且很明显梁芳并非其奴仆,则为敬其学识、德行——比方说女史家班昭常被呼为“曹大家”(夫家姓曹),而汉冲帝之母虞美人因无尊号,人亦惯称为“大家”。
而这位“魏大家”,乃是先司徒魏舒之女,前太保掾刘文之妻,闺名华存。她天性向道,好读老、庄,据说还得了清虚真人王褒的秘传,得授《上清真经》和《黄庭内景经》,习得长生久视之术——其实她都已经七十岁了,但瞧上去却五十尚不足,四十颇有余……
在原本历史上,“永嘉之乱”后,魏夫人随大众徙往江南,担任天师道祭酒,就此而开创上清一派,世称“南岳夫人”,直至“紫虚元君”。但在这条时间线上,中原乱而重定,危而复安,当然不必要再往南方跑了。她原本隐居于本籍任城,因其二子刘璞、刘瑕仕晋立朝,这回是特意跑洛阳来瞧儿子的,且欲再西向关中,入终南山去探访楼观一脉。
魏夫人清华显贵,且又精通道理,既至洛阳,自然受到朝野上下的一致礼敬,几乎就把帛尸梨蜜多罗的风头抢去了一半儿——终究那时候的中国人还是见佛拜佛,见神拜神的,多数并没有专一的宗教信仰。梁芳恰与刘氏比邻,于是赍重金登门,前去恳求魏夫人传授得男之术。魏夫人当时就说了:“天子命中自有嫡男,时至而苗滋,瓜熟而蒂落,何劳求也?”
如今既然皇后有了身孕,那么梁芳当然要来向魏夫人致谢,顺便就请问:“皇后腹中,果然是天家嫡子么?”
魏夫人伸手一指天上,淡淡地问道:“梁公看见了什么?”
梁芳抻着脖子,朝漆黑的夜空望了几眼,不明其意,只能回答说:“但见群星。”
魏夫人微微一笑:“可见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么?北辰者,帝星也,帝星见耀,光辉璀璨,则梁公尚有何疑啊?”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回答梁芳的问题,既没说皇后这一胎是男是女,也没提倘若得男,是否应和着帝星之位。但是梁芳本能地脑补,觉得夫人之意么——皇后肚子里这个自然是嫡长,而且将来也定会继承大宝,统驭万方的!
因而喜不自胜,连连鞠躬致谢不提。
且说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也有二人正在观星,其一乃是大司马幕府的“祭酒”郭璞郭景纯,另一个则是民部令史虞喜虞仲宁。
虞喜为裴该所用,命其观天测象,修订历法,他在闭门造车了一段时间后,就主动前去拜访郭璞,想和郭景纯探讨星象问题。原本想着,郭景纯竟然能够观星殒而占出东北当损一大将,肯定是当世大才啊,谁料见面不如闻名,对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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