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入其彀中而不自知(1/3)
张宾主张南下攻打青徐,他认为刘琨并不足虑,短时间内必不会翻越太行山进入冀州,咱们应当趁此时机,先定青徐,控御大河上下。尤其王浚残部邵续和刘演还在厌次,必须即刻率师讨伐,不可容彼等坐大。
石勒尚在沉吟,程遐程子远突然出了班列,连连摆手,说:右侯所言不妥,还当以西进为是。随即嘡嘡嘡说出一番话来,掷地有声,就连张宾都难以驳斥
先,程遐并不反对兵攻打厌次,但他认为邵续和刘演都不过癣疥之祸罢了——明公但遣一将,率精锐五千,即可蹉踏之,便不能胜,亦可使彼无力东顾。
且邵续本王浚之将,今王浚既灭,乃可试说邵续反正。即彼不肯从,使者往来,刘演必疑,想二人本为寇仇,被逼聚合,极易生龃龉,若能趁势间之,则厌次何足为虑啊?
至于主攻方向么,还应该指向西线——今王浚既灭,刘琨难以独存,若明公果能挥师十万,西逾太行,并州不足定也。且闻刘琨近得拓跋降人几二十万,若使其从容积聚,将来必为我之大患,不可不虑。
且祖逖裴该挥师河上,大单于不能御,致失洛阳,国家岌岌可危,料必遣使来请明公西援。今主上昏聩,大单于执政,雍王西走,明公乃求王于河北,易若反掌,岂不欲得乎?国家弱则明公得用,然国家亡而明公势窘,此唇亡齿寒之意,王浚刘琨前车之鉴,明公不可不察
石勒的忠诚心只奉献给刘渊一个人,自从刘渊死后,他便隐有自立之意,在座将吏对此自然全都心中有数。然而程遐说了,现在还不是独立的时候啊,一旦胡汉政权覆灭,则我等必将四面受敌,故此虽然不值刘聪刘粲等人所为,你如今也不能与之切割,还应当尝试着伸出援手,去拉他们一把。
祖逖在司兖,隔河与我相邻,此不可不防者也。若能攻取并州,则我势厚,祖逖无能为力;若取青徐,则疆界漫长,南北千里,恐怕处处遇警,乃至疲于奔命。是故军征当西,吾不知右侯云南,所欲何为啊?
说到这里,程遐瞥一眼张宾,毫不客气地说道:曹嶷守成之辈,青州未平,不敢遽渡河而西,是于我无害也。而裴该已离徐方,前赴关中,当其锐者,为雍王而非我等。今若大举而南,即得青徐,无险可守,祖逖近在肘腋之间,岂能置之不理?
末吏私心揣度,难道是当初右侯甚重裴该,而彼乃戏耍右侯而去,是以内心耿耿,专欲报此一箭之仇么?然而今日之会,只议军谋,及明公展布所向,右侯岂能以私心而害公事啊?
程子远这就是诛心之论了,他说我怀疑张宾是因为当初遭到裴该戏弄,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才建议石勒南征的——当初看重裴该的,大概也就石勒张宾二人而已吧,且以张宾为甚,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对裴该可是不怎么感冒的,日常唯谨守同僚之谊而已;所以裴该落跑了,我也没有多么气恨。末了他还说,恐怕张宾建议南征,这是纯出私心,并非为人臣该做的事儿!
几句话竟然说得张孟孙哑口无言。其实张宾也知道,就目前形势而言,当面大敌唯有并州刘琨,但他认为刘琨志大才疏,就算放着不理,那家伙也翻不了天。裴该就不同了,张宾隐隐觉得此人会在将来成为石勒最可怕的对手,故此才想趁着灭掉王浚,河北初固的机会,先去端了裴该的老窝徐州——那裴文约就只能领着一支客军,在关中与索綝等人周旋,还要抵御刘曜的迅猛攻势了,或许可以将其扼杀在襁褓之中。
但是这话又没法明说,因为刘琨不足虑,裴该是大敌,纯属张宾的直觉,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论据来证明。因而程遐这几句话,正好打中了张孟孙的要害,使得这位足智多谋的右侯竟然只是张了张嘴,却根本无言以驳。
石勒近两年对程遐推倚甚重,一则是程遐将其妹嫁于石勒为妾,二人结为亲眷之故——这枕边风么,就算英雄豪杰也不可能彻底免疫——二则御下之道讲究均衡,石勒也隐有以抬高程遐来制衡张宾之意。故此他听程遐说得有理,而张宾又难以反驳,略一思索,当即便定下了巩固河北监视厌次进图并州的大政方针。
如今石勒势力囊括了大半个河北地区,北抵幽州,他正当面的太行隘口,乃是襄国北方的井陉和南方的滏口陉。石勒乃命蘷安为常山太守,镇定地方,控扼井陉,待等粮草丰足后可寻机西征。至于南方的滏口陉,他则交给了石虎——任石虎为魏郡太守,镇守三台。
石虎出班领命。石勒盯了他好一会儿,这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季龙不熟民事,当使能吏辅之。
他这个侄子,初见面时也就一纯粹的愣头青罢了,看似不堪大用,谁想在淮滨初阵之后,石虎却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沉稳了起来。石勒不知道,究竟是战场上的血与火把这块璞玉给研磨出来了呢,还是被裴该给教出来的不过裴该也仅仅教了石虎三天而已,不至于能使他如此快地便即脱胎换骨吧?
只是石虎虽然变得沉稳了,素来率兵作战,颇知进退,不再徒恃其勇,但骨子里的凶性却似乎较前更甚,动不动屠城灭邑,无论军民百姓老弱妇孺,全都杀得人头滚滚。故此石勒觉得让石虎领兵作战是没问题的,镇守地方就怕杀戮过多,难以建成稳固的根据地啊。所以还是派个人跟着他,主掌民事为好。
最终石勒指定了徐光作为石虎的辅弼。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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