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落子无悔(六)(1/3)
“杀!”
又是一个满洲武士应声而倒,原本赖以展现高超武艺的盾牌已然被劈作了两半。一半尚有断手握着把手,另一半则依旧套在那断臂之上,重新粘黏在一起,或可恢复几分原本模样,但却也无法再次持盾格挡,不过是一堆刻意拼凑起来的碎块儿罢了。
破碎的内脏撒了一地,张克定依稀的听到好像有呕吐的声音,但却无从辨别是从哪里传来的——这么一身的甲胄实在不便转头观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即便是他这样切切实实在战场上杀过人的,早前也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训练,当斩马刀将敌人真的一切为二,他依旧免不了要愣上个一刹那。
铁人军一词实际上是郑成功所取,乃是历史上郑成功受浙江战场上一个满洲高级军官身披铁甲,被箭矢射成了个刺猬尚且能够继续作战的启发,绘图样交以工官冯澄世打造,并选军中勇壮者为亲军,以“五百觔石力能举起遍游教场”为标准,组建左虎卫和右虎卫这两镇精锐,士卒皆着坚厚甲胄,全身包的严严实实,手持云南斩马刀,当着“人马皆碎”。既是郑氏集团陆战中的王牌部队,更是中国古代重步兵最后的辉煌。
按照操法,铁人军临战讲的是一个有进无退。一刹那的错愕,张克定低喝了一声,与同组的另外两个战兵便再度压向了左近仍旧站立着的满洲武士。
从李定国那里要来了样式,陈凯便将打造的任务交给了潮州制造局,并且从中左所的军器局调来了一批手艺最好的铁匠参与打造。三尺长的刀身是经过了水力锻锤的千锤百炼而成,刀刃开锋,几可吹毛断发。事实上,佛山的制造分局那里已经可以承担下铁甲的生产任务,但是诸如斩马刀、铁靴、铁手套和带有铁面具的铁盔,这些却无不是需要潮州制造局乃至是中左所的军器局参与才能够尽可能快的完成生产任务,实现对这三百铁人军的列装。
时间还是太短了,于陈凯而言,佛山制造分局初建未久,单一的铁甲制造凭着水力机械的产能是绰绰有余,但是诸如云南斩马刀、铁靴、铁手套和头盔、铁面之流,却需要其他工坊抽出部分产能——并非是产能不足,而是这些东西所需要的工序需要更多的技艺,这些是前不久被郭之奇和连城璧带走了一半铁匠的佛山所不具备的。
铁甲还在继续制造,甚至在库房里越存越多,可是这支铁人军却因为潮州那边生产的武器迟迟未到才落得一个姗姗来迟。所幸,迟到归迟到,这最为关键的一战前夕装备还是尽数送到了广州列装部队,他们在英德一战后绕路赶到英德县城那里,陈凯便直接带着他们赶往赣州府城,甚至为了麻痹洪承畴,就连广东抚标和骠骑镇也都留在了那里,将一战击溃清军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支只有区区三百战兵的小部队上面。
陈凯的视线所及,铁人军挥舞着斩马刀如热刀切黄油一般,一劈而下,血花、碎肉、内脏以及甲片、布料、兵刃的碎片肆意飞舞,恍如雪花纷飞。盾牌、棉甲、扎甲、铁盔,无论是什么都无法阻遏刀锋所向。
披靡二字,很多时候是存在着夸张成分的,可是当此时,却是再贴切不如的形容了。因为,这些满洲武士在刀锋下的结局一如是那草木随风散乱地倒下,甚至更要不堪。
如同是绞肉机一般绞碎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两个正白旗牛录的近半锐士,在余者的眼中,那些踏着残肢碎肉,迈着坚定而沉重步伐的钢铁怪兽们恍如是从地狱中走出来似的。顾不得什么畏惧或是愤怒了,那两个牛录章京不约而同的将残部缩了回来,背靠着后面正在与两翼明军厮杀的那几个牛录,依仗着双方的速度差,好容易拉开了二三十步的距离,箭矢、飞斧、标枪什么的便如同是瓢泼的大雨一般向着那些铁人军招呼了起来。
利箭撕裂空气,发出声声尖啸,这个距离的射击,力道之强劲丝毫不下于鸟铳。箭矢射来,却是在那些满洲武士目瞪口呆之中,在铁甲上噼啪作响,甚至很多箭矢明明已经钉在了那些甲片之上,那些钢铁怪兽们却依旧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这甲只怕是比历史上郑成功让冯澄世打造的还要坚固。”
嘴角上撇过了一丝笑意,水力工坊提供了更加庞大的产能。原本需要精工良匠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的精品渐渐的变成了寻常物事,一如文艺复兴后的欧陆,板甲从只有极少数权贵才能拥以传家的宝物变得越来越低廉。虽说甲胄的形制不同,但过程却是同样的。
与此同时,在水力机械取代人力的过程中,技术和技术带来的品质提升也同样影响到了这些武器、甲胄。宋时的重装扎甲是能够硬抗比照神臂弓稍弱些的gōng nǔ近距离射击的,而陈凯这一次就是照着这个标准来做的,因为他当初也没有能够见过郑成功的铁人军铠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只能按照记忆中的那些史料描述来通过想象进行设计,在其中往往就会求一个“取法乎上”的结果。
噼里啪啦的在明军甲士的盔甲上作响,有的仅仅是作响而已,有的则能够感受到点状的疼痛在受力之处,更有些标枪之类的枪头破开了甲叶,刺入到皮肉之中,但是在破甲的过程中已然耗费了绝大多数的动能,以至于即便是刺穿了皮肉也再难有更多的突破。
余光所及,与他同组的另一个明军甲士的胸口正插着一支标枪,枪头看来是已经破了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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