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藏头露尾(五)(3/3)
的一年里实在是不胜枚举。而此间,陶潜也是顾不上继续发展会员的事情了,他已经与本县的其他一些组织了互助会的士绅们约好,要一起到县衙去找本县的知县大老爷说项。哪怕是未必能够把本县需要帮助汀州府那里承担的压力降下来,但也要尽可能的确保互助会的会员们能够稍稍喘上口气才是。乘着马车,陶潜便连忙入了县城。约定的是明天,他提前一日赶来则是要先去拜会他那岳父老泰山的。
入了府,大舅哥对他比之上一次又亲切了几分。原因无他,去年的乡试他是中了举的,虽说名次不好,今年的会试也没有上京,但功名上已经大有不同了。这一点,哪怕是亲戚也不能免俗的。
“又是为那互助会的事情进城来找县尊的?”
入了内宅的书房,岳父正坐在上首抽着烟袋。明清时民间烟民甚众,医学上也普遍性认为吸食烟草可以祛除体内湿气,有益于健康。所以,不光是成年人和老人,就连孩童也不乏有叼着个烟袋锅子的。
岳父抽的是从潮州那里种植的潮烟,承平时还好,潮烟远销各地,自然也少不了赣州。倒是现在,这东西却是个紧俏货,清廷的官府在关卡查得很严,是唯恐有明军细作与地方抗清势力勾结,能够拿到手的基本上都是走私过来的,价格也比从前贵上许多。
岳父这辈子就好这一口儿,他的那个大舅哥自然是要尽孝心的。陶潜走到近前,岳父这一袋烟刚刚点上,平日里见得这个姑爷总是喜笑颜开的,尤其是陶潜刚刚中举的时候。但是最近这两次见面却免不了冷冰冰的,这翁婿二人都知道是了为什么,也就心照不宣了。
“回岳父大人的话,乡邻苦苦哀求,小婿便只得厚着脸皮来求县尊了。”
同样都是举人的功名,但是面对岳父,陶潜也没有丝毫失礼的地方。低眉顺眼的说过了这话,倒是他那岳父却把烟袋锅子放在了桌上,随手挥退了伺候的书童,当书房内只剩下了他们翁婿二人之后,便语重心长的说道:“贤婿能够维护乡里,这是对的,但却要分得清楚轻重缓急才是。”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平日里在家都是苦读诗书的。这不是近来秋收,事关乡邻福祉,才不得不跑上一趟的。”
去年乡试中举,陶潜名次较低,自称是学问不济,得中侥幸,所以就不去参加今年的会试了。这一番话说下来,也真的没有去参加会试。赣州士林对于这份“自知之明”倒是颇为称颂,起初陶潜的岳父也只是劝了一句中不了去长长见识也好,但知道话说出去不能反口就也没有再劝。
然而,入夏时陶潜进城拜见,提及这乙未科会试的事情,无意间提到了陶潜在乡试时的一道考题的答案,这道考题相关的知识点他们翁婿早前探讨过,他的岳父分明记得陶潜当时的回答很好,但是考试时却写得差上许多。陶潜对其解释为科场紧张,所以忘了,但是看在他的眼里却分明是另一回事。
“知道用功自是最好的,三年的时间想来也是足够的了。”
岳父话里有话,陶潜自然听得明白。说起来,他的岳父自然是希望他能够考上进士,为官一方,这对于妻族而言也是不小的裨益。甚至,当初他的岳父舍得把宝贝女儿许给他也是看中了他曾有中了隆武朝乡试的过往。
但是,陶潜这一次好像并不是太想做官的样子,这让他一度很是不解。上一次,翁婿二人见面,岳父就曾暗示过陶潜,该放下的就要放下,尤其是隆武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君臣的情分早就是过眼烟云了。既然现在都已经参加了清廷的科举考试,那么出仕为官自然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应了岳父的暗示,翁婿二人闲谈了良久,说得也大多是科考和南赣官场上的事情。对于近在咫尺的福建和广东的大变,他们却显得是讳莫如深。陶潜很清楚,他的岳父是见多了清军的凶残暴虐,根本不相信明军真的能够翻了天的。而他,也不想多说些什么,翁婿二人就这么一直聊到了吃过了晚饭,才算是告一段落。
知会了明日与友人相约的事情,陶潜便自行去了客房。背后是正堂里的灯火通明,拐入院门的瞬间,稍显昏暗的回廊仿佛将陶潜的世界都降了几度下去。回眸远眺,然而陶潜的目光中却并没有半分流连,旋即转过头去,潜入了那条幽深的小径。
“岳父大人,您根本不明白我们在做的到底是何等伟大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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