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醉酒(1/2)

张新杰跟段雨碰了一杯酒，没有说话，然后就是筷子与盘碗轻微碰撞的声音。

瞧见张新杰眉头郁结，心中暗叹口气，以为他是因为早前那个羽的事情，便打趣道，“我说张大局长啊，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是一年不见恍若隔世啊。”

张新杰有些走神，没领会其中深意，怏怏的干了一杯酒，随意问道，“我真有那么大变化？”

“哎呀哎，那可不嘛？你瞧你这一脸蛋疼的样儿，张江见了都得笑。”段雨捏了一把张新杰的脸，“前些年你不还笑的跟那程晨一样没心没肺的？”

扯掉段雨的手，瞪他一眼，骂道，“段雨你瞎说什么，我能和程晨一样吗？他那叫傻，没心没肺的的谁看了不替他担忧？还有，你他娘的自己蛋疼别扯上我。”

“你瞧你自己现在这娘不拉几那样儿，伤春悲秋的只差掉金豆豆了吧？”段雨得寸进尺，一掌拍在张新杰的肩膀上，挤眉弄眼的逗着眼前这随时会炸毛的人。

这个“娘”字算是戳中了张新杰的隐晦伤口，他暗自生起了闷气，想要发泄，却又丝毫不能提起自己这久的委屈。

啧，谁他娘有老子点儿背，有气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发，真是。

张新杰用筷子敲敲段雨的碗，“吃菜吃菜，老子不乐意和你说了。”

段雨连连摆手，否决道，“那可不行，你嘴上拉链了，我的嘴可没上。爷今晚偏要和你好好说说。”

“哎我说张大局长…”

张新杰听着段雨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偶尔也回夹枪带棒的寒碜他几句。只是一瞬间他觉得鼻酸，又觉得想笑。

而怀念一开始冒上心头就成了止不住的势头。

他想念这个没个正经关键时刻老掉链子却让他觉得靠谱觉得心安的段雨，他想念那个声称和自己有过节的张江，他甚至想念程晨，想念他那傻模傻样。

他还想念张钰，这个他最不敢想的人，他却是最想念的。

他又开始想，如果事情在某个时间段出现了某个转折，他还会出现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和段雨满嘴跑火车吗？

他不敢想。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而他正好是活着的那一份子，可是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太脆弱了，也许所有人都太脆弱了。

张钰，张江，程晨，段雨，还有他自己。

可是人真的就无法左右自己到底脆不脆弱吗？他相信可以的。而且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他会永远充满希望，不会被某些事情轻而易举的打败，然后溃不成军。

也许他该学学程晨，不去过多的在乎外围的事情，他也该学学段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从容不迫，笑，笑，除了笑，还是笑，尽管那可能会让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张新杰有些醉了，一想起某些事就没办法停下来，他想到，段雨如果知道他内心所想，会不会笑到抽筋？或者笑到表情无法自理？有没有被小姑娘骂过“变态”？然后张新杰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段雨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还没等他发问，张新杰就颤抖着肩膀笑道，“哎，段雨，你说，你自己，像不像一个死变态？”

却不想，抬起头便看到段雨直楞楞的盯着他。

无奈的摇摇头，段雨只能认命的架起张新杰。

刚推开小酒馆的门，一阵寒风袭来。

风吹醒了酒，也吹醒了他微醺的眼。一个踉跄，张新杰险些跌倒，顺着姿势，张新杰就地而坐。

坐在台阶上，侧头看着吊儿郎当的抱臂斜靠在一旁围墙前的段雨，问了一句什么又被风吹走。

段雨倒是听的清楚，却是反问了一句“张大局长你呢？”

张新杰轻呵一声，摇摇头点燃了一根烟，烟雾里他的脸变的朦胧，可段雨却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看的很清楚。他细碎的发，括眼角的鱼尾纹和脸上的皱纹。

比起一般男人更加凌厉的线条棱角，甚至那眼里的沧桑他都能很清楚的看到。他更清楚的是，张新杰那双色泽稍浅的眼睛，是最与众不同的，无论什么时刻，总是会轻易的点亮一些什么。

又是一阵风，很凉。

“过的好吗。”

这句话他没问前妻，前妻也没问他。可能是因为会感伤，会尴尬，也可能是因为各自都清楚这一年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光景，所以他们这半晚都没提过那些轻易就让人想要潸然泪下的往事。

他为什么会问妻子过的好不好，这一点他其实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他没必要对这个熟悉的人掩饰什么。

所以那时候他回答了一句“不好”。

然后他们俩都没有再说话。也许说了些什么，但他忘记了。只是这一个晚上，张新杰觉得很安宁，这是很久没有过的，即使彻夜不眠，他也未曾觉得疲惫，只是很轻易的就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张新杰吐出一口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晚只有月亮。

段雨走到他旁边坐下，突然问道，“觉得冷吗，张新杰。”

张新杰斜他一眼，“哟，段雨，你这是要把衣服给我披上吗？”

段雨耸耸肩，似无所谓，“如果你想要的话。”

“得了吧，冷过劲儿了都。”张新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脚跨到上一阶台阶上，又停下，侧头俯视着此刻正扬起下巴看他的段雨，“不过还是谢谢你了。顺便，谢谢你陪我这一晚。”

段雨没有回话，只是向来慵懒的姿态霎时有些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