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再见(1/2)

时漪在寅时末就睁开了眼睛，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已经半年了，可无论是怎样尝试着忘记那些过往，那些藏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却像是镌刻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不算宽阔的小院里，始终有两个白苍苍的老人，微笑着面对自己……

卯时，煎雪走进来看了看，现时漪已经醒了，就朝外边招了招手，两个侍女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走了进来。

时漪坐起身，微阖的眼睛里满是心事，任由两个侍女为自己擦洗，煎雪边拉开窗帘边问，“主人，我们今日要去哪里？”

时漪仔细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去戚府。”

煎雪的动作顿了顿，愕然地回过头，“可是我们……我现在就去安排。”煎雪似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出去了。

时漪转过头看着窗外，低声呢喃了一句，“回来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了……”

等侍女帮她披上大氅之后，煎雪才回来，她似乎很累的样子，先喝了口水然后对那两个侍女挥了挥手，自己就走到时漪的身后，开始为她梳头。

“煎雪姊姊辛苦了。”时漪垂着头，轻声说。

煎雪的手顿了顿，“我倒是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你最近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我么……我挺好的。”时漪回答得有些心虚。

“没关系的，回去看看也不错，也许看了就不会老搁在心里了，少一桩心事，整个人都是轻盈的。”煎雪此刻的宽容像个长辈。

“本来以为我早已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了，却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是这副脆弱模样，父亲母亲若泉下有知看到了该笑话我吧。”时漪自嘲地笑了笑。

“不会的，老爷夫人有你这样的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何来笑话之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没有对不起他们，反倒是他们给你留下的太少……”

时漪一副温顺的模样，没有插话。

“没心没肺可是跟你不沾边的，我觉得你才是这天下第一最有心的人。”

时漪淡淡的笑了笑，“姊姊你说笑了，梳好了吧？那我们走吧”

“主人今日不上妆吗？”

“不上了，不喜欢。”

戚府还是那个戚府，但里面的人却不一样了。

当时漪远远隔着半条街看着戚府门口的时候，瞬间落泪。

此时，戚府的门口正坐着一个老妇人，她头花白，眼珠浑浊，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许多，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如今正值冬日，还没到回暖的时候，她就这么披了一件棉衣坐在那里，无助地看着在街上穿行的人，眼神迷茫没有焦点，嘴巴一张一张的，看那唇形应该是在喊“妞妞……”

时漪不知道是靠多大的定力，才没奔可去，此刻她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然后哽咽着出声，声音冷冷地，毫无温度，“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怕你分心。”煎雪看着也有些不忍，但却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旁边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年纪看起来和妞妞离开时差不多大小的样子。

他就这样直直的跑到房氏面前，奶声奶气得问，“奶奶，小芳还没有回来吗？”

房氏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没呢，不过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不要急，再等等吧。”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被他赶过来的父母匆匆拉走了。

即使隔了很远，那大人的声音还是隐隐飘过来，“以后不要跟这疯婆子说话了，他家那个小女孩早就丢了，不会回来了，你也不要一天天的光来问！”

你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坐在门口的房氏虽然也听到了，听了这话以后，她立即蹒跚着脚步要跟上去的样子，脸上带着怒气，“谁说我孙女不会回来了！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那小男孩儿的母亲见她这个样子，走得更快了，就在时漪快要忍不住追过去的时候，巷子的不远处终于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戚衡连忙跑过来拉住房氏，房氏倒在他怀里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挣扎着要再去撵那个女人，“你知道他刚才说什么吗，她居然说我们家妞妞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妞妞多么乖，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她怎么会舍得丢下我们呢，我实在是气不过了，一定要抓住他理论一下才是！”

戚衡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紧紧的抱着房氏。

而这一边，煎雪也在紧紧的抱着时漪，时漪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等房氏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戚衡才温和得问，“今天是不是又出来守着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雁辰留在这边的帮手已经，去帮我们找妞妞了，有了消息就会告诉我们的，你在家里等就好了。”

房氏还是那张饱满沧桑的脸，“可是都已经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给我说一声，为什么妞妞还没有回家？”

“他们人手也有限啊，一直在追查呢，放心吧。”戚衡轻轻拍着房氏的背。

“你这是下朝了吗，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房氏似是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挣脱他的怀抱往里走，可走到一半，又叹了一口气，“要是妞妞还在就好了，她会帮我很多忙的，她可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呢。”

戚衡看着房氏的笑，竟说不出话来。

房氏进去很久之后，戚衡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站在这里，时漪能很清楚地看见戚衡已经不再挺直的肩，和微微佝偻的背，